这几日,大栅栏可热闹了,先有一貌美妇人,盘下“状元书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引得街坊邻里聚众围观。
后有“红粉佳人社”,当街招募男性社员,入社不仅分文不取,还免费发放银钱,只需男人换上女装,四处游走。
一时,百姓或为了银钱,或为了凑热闹起哄,都去排队领取女装、胭脂发钗一类,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走上街头。喝酒逗乐,嬉笑玩耍,好不恣意潇洒。
大栅栏,真的做到了“红男绿女”,放眼望去,全是红粉佳人,上到勋贵子弟、生员秀才,下到贩夫走卒,皆以男穿女装为潮。
不仅如此,这群勋贵子弟,还抨击“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攻击孔孟之道,主张个性解放,倡导思想、婚姻自由等。
一位官员在放衙后,与同僚前往大栅栏饮酒,见到此等状况,不禁感到惊世骇俗,回家后就赋诗一首:
今日到城郭,归来泪满襟。
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
这位官员正是晋娘子父亲,时任礼部郎中晋江。
他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当即写下奏疏,称:勋贵子弟游手好闲,到处兴风作浪;读书人蔑视伦理,眼里无君无父。将大栅栏男穿女装一事,悉数写上,称朝廷若不管束,长此以往,国朝礼仪必乱,请求皇帝重视,整治“服妖”乱象。
奏疏呈上御案,皇帝阅览完毕,当即回复:爱卿关怀礼仪,朕深感欣慰,已着东厂、锦衣卫严查抓捕。
旨意是下达了,可厂卫、锦衣卫还在忙着妖书一案,哪有那闲工夫管人穿女衣,何况“服妖”者,以勋贵子弟和读书人居多,想管但不敢管,因此这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几日一晃而过,信国公府太夫人祝寿完毕,吃饱喝足的官员,又要干活了。
韩域认罪一案,要三司会审,皇帝将其提上日程,并让皇太子魏洛监审。
介于上次三司会审,闹出的幺蛾子太大,因此萧大安怂了。这次会审,他改为旁观,具体审讯由刑部郎中齐典、刑部主事邓宴进行。
刑部大牢内,韩域满身的鞭痕、烫疤,全是刑讯逼供留下的。不仅他,还有他的妻子、孩子,都遭到不同程度的刑罚,审讯犯人,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打。
这方面,天下乌鸦一般黑。
即将进行审讯,邓宴一早便来到大牢,看着韩域,目光里满是探究。
“邓主事。”
声音从身后传来,邓宴回头,见是刑部尚书萧大安,他随即行礼问安,萧大安点点头,问道:“来这么早?”
“会审一事重大,属下不敢懈怠。”
邓宴声音清朗。
萧大安走进,拍了拍他肩膀,赞道:“年轻人就是好,精力旺盛,不像我们这些老头子,总觉疲惫。”
邓宴眸光微转,将头低下,谦逊了几句。
萧大安是刑部堂官,没事不会来这儿,更不会与他一个六品小官交谈,因此邓宴长了个心眼,一边仔细回他话,一边观察周围动静。
果然过了会,萧大安图穷匕见,他观左右无人,忙递给邓宴一张纸条,还亲自塞进他袖中。
邓宴微微眯了下眼,打开看后,瞳孔猛烈紧缩,纸条上赫然写道:审讯时引诱韩域,将幕后主使往次辅刘申、礼部侍郎郭铮身上扯。
邓宴当即撕碎纸条,扔到地上,气愤质问:“真相不出自犯人口中,却要出自袖中吗?”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萧大安被下属反怼,既尴尬又狼狈。
“你……住嘴!”
萧大安变了脸,一个小小的六品芝麻官,居然胆大包天,与领导对着干,还要不要在刑部混了。
但人邓宴无所畏惧,既然敢与尚书顶嘴,那就是背后也有大靠山,不怕你刑部堂官。
“萧尚书,您身为刑部堂官,掌国家刑罚,本该立身正直,但今却因一己私欲,公然污蔑他人,不知尚书对得起君父,对得起您这身官服吗?”
言辞简洁,却掷地有声,骂的萧大安气血上涌,一双眼瞪得滚圆,但偏人家理正,萧大安无何奈何,只是不停喘着气儿,“你你你……”之类,说不出话来。
这边两人僵持着;另一边,次辅刘申一党也没闲着。
刘申被锦衣卫都督汪贞整得极惨,缩在家中,大门都迈不出,此仇不报非君子。
因此出门当日,刘申便写奏疏,含泪控告首辅一党,尤其是汪贞所为,公报私仇,结党营私,实为祸首。
当然,既然是弹劾,单打独斗多无聊,群战才符合党争特色,刘申一声令下,督察院数位御史联名上疏,弹劾首辅及汪贞,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全都扒出来,什么受贿腐败、私生活不检点、奢靡浪费,什么都说。
久在官场,谁人没点黑料,按照那些个御史扒法,首辅和汪贞已然成为罪大恶极之徒,该拉去菜市口,咔擦一刀才泄愤。
两方人马就这样,你来我往,在几日内,一件正事不做,全党争去了。争来争去,最后内阁三位七旬老头,都惹得一身骚,谁也没占得便宜。
*
刑部衙署内,刑部、大理寺、督察院诸位长官,早已各就各位,蓄势待发,准备迎接新一轮挑战。
这次,次辅一党占上风。
皇太子魏洛,是他们一手推上去的,今日,有太子在此坐镇,首辅一党必然忌惮,行动有所收敛。
随着一声“太子殿下至”,各部官员行稽首礼,魏洛走至上方,堂首坐下,道:“免礼”。
官员落座。
犯人韩域很快被押解至公堂,审讯之人乃是刑部郎中齐典。
齐典是个直性子人,既非首辅刘正新一党,亦非次辅刘申党羽,属于“不粘锅”,哪方都不相帮,哪方都不得罪。
他看向魏洛,在对方点头示意下,开始审问犯人。
闲话不叙,直接进入正题,齐典问:“你为何写妖书?”
韩域跪在地上,闻言抬起头,视线扫过满屋子高官,最后定格在魏洛身上,他满腹委屈,大声呼喊:“小民冤枉,妖书不是我写的。”
说完磕了个头,满屋哗然。
在刑部大牢,他可是亲口承认写书,是为了报复沈国安,如今竟当堂翻供,使得两方人马俱惊。
齐典面色尬尴,咳嗽几声,又问道:“数日前,你亲口承认,妖书是你所写,现在当庭翻供,你可知道后果?”
“他们刑讯逼供,还拿我妻子孩子作威胁,我不得不认。”
这是公开打刑部尚书萧大安之脸。
魏洛转眸看他,在场诸人也看他。
萧大安顿时沉不住气,腾地起身,怒拍桌子,吼道:“大胆狂徒,刑部审讯一向合理合法,是你自己承认,如今倒反口诬陷刑部。说,是谁指使你写妖书?或者是谁指使你如此辩驳?”
两句话,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韩域左看右看,对着上方摇头,道:“无人指使。”
“那便是你所写,只为一己私欲,报复沈国安?”齐典接着问。
“也不是我写,是一个人给我钱,让我雇佣乞丐,散发妖书。”
齐典问:“那人是谁?”
韩域摇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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