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满拉着脸和木头桩子对练,却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瞥过去,看见两个男修停下打斗,斜着眼睛瞟她,还在小声说话。
“你去吧。”
“不太敢啊,万一拒绝了怎么办,刚才那两个就被拒绝了,你去,你去。”
“你去,柴群那小子肯定不回来了。快啊!不然让别人抢先了。”
“那咱俩一起。”
“……行。”
梅满离得远,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们总瞥着她。
这似有若无的打量让她很不痛快,她收回视线,不再看别人,横腿踢在木头桩子上。
不成想,那两个男修竟然过来了。
“梅道友,”个儿高的那个说,“你一个人啊。”
这是在拿明摆着的事挑衅她?
梅满脸色更差,不愿搭理。
那修士尴尬地摸了摸脑袋,看他同伴。
他同伴便接着说:“梅道友,这是对练课。”
他的话再一次提醒她落单的处境,梅满狠狠一拳砸在木头桩子上,险些砸出个窝。
“到底要干什么。”她不耐烦说。
“啊,没、没什么。”那两个男修磕磕巴巴的,“就是想问,你要不要找个人一起练,如果要,也可以——”
“不用。”梅满打断他们,以免听见什么难听的话。
“好、好吧。”两个人就又走了。
这之后,类似体术课上发生的事渐渐多了起来。
第二天的养心课上,柴群本该和梅满坐在一块儿。
但他早早就和别人挤在一起,还故意发出些笑闹的动静,像只在树林子里横冲直撞的疯鸟。
柴群走了,梅满左边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这感觉很奇怪,只是空了个人,左半边身体却像在往下坠,怎么摆弄都不自在。
这种不适让她心生愤恨,当再次察觉到柴群的视线时,她斜睨过去,与他遥遥相望。
他咧开个笑,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她只觉得恶心。
梅满暗暗咬紧牙,将掌心掐得生疼,才勉强忍住表情的变化。
下作的杂碎!
脏心烂肺的畜生!
她阴沉沉收回视线,直到扫见桌上的一束迎春了,心情才稍微好点儿。
谢序不要那枚养灵大补丹,她就真自个儿留下了,大补丹用一个小盒子装着,瓶子则用来养花。
和她一开始想的一样,这瓶子配迎春的确好看,有种漂亮的鲜活气。
梅满碰了下花枝,忽然觉得为个杂碎生气很不值当。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难道要把每时每刻都浪费在这种事上吗?
她是想明白了,可柴群却没放过她。
当天下午的符箓课上,他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也就是她旁边。
她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反而隐觉不安。
果不其然,刚上课他就高举起手说:“师兄,我能不能换个位置啊?”
教他们画符的是个筑基不久的师兄,年纪小,做事也粗糙幼稚。
要放那些老辣的前辈身上,多半懒得搭理柴群,这师兄却耐下心问:“好端端的,怎么要换位置?”
柴群将高抬的手往下一指——正冲梅满的头顶。
他朝下点了点,用夸张又尖刻的语气说:“师兄你教的是化箭符吧,我也打听过,这月末的考核方式是两个人互用化箭符和防御符比试。可她没有灵根啊,画出来的符就和废纸差不多。师兄,让我和她一组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梅满闻言,浑身都僵冷了。
可比起无地自容的难堪,烧在她心中的更多是恼恨和不甘。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以为多是嘲弄轻视,不想听见的第一句话是:“柴群,你说这种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却满脸无所谓地摊开手:“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啊,你要是不嫌弃,正好和我换位置,跟她一组呗。”
那人道:“和换不换位置无关吧,你太不尊重人了。”
还有些零碎混乱的声音——
“倒也想,你先起开啊。”
“喂,你想干什么,给我老实坐这儿,别一个人做美梦。”
“姓柴的脑子什么毛病,显得他多厉害。”
梅满没注意那些闲话,只用余光瞥着和柴群争论的人,好像又是昨天问她要不要一起对练的那两个女修。
说话的主要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另一个抱着臂,一脸不悦的模样,始终没开口。
他们争论着,看起来是好心,是在为她说话。
可对她而言,这简直是更大的羞辱。
她实在气昏了头,冷不丁冒出一句:“所以你是怕连一个凡人都比不过吗?”
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柴群有句话说得没错,她连灵力都没有,画出的符形同废纸,哪能构成丁点威胁。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梅满没抬头,却感觉到有许多人看向了她。
包括柴群。
他或许也想到了这点,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轻蔑笑了声,在一片死寂中格外明显。
这声轻笑摧毁了她好不容易回来的理智。
梅满倏地转过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死死盯着他,张口便骂道:“你这个下贱杂种!笑什么,很好笑?”
柴群以往从没注意过梅满长什么样,只听好几个修士说过她又漂亮还聪明,问他想不想换搭档。
他没这意识,仅觉得她像是聚在天边的一团乌云,总是阴沉沉的,时常低着脑袋,凌乱的几绺碎发垂落在额前,看人也常是飞快的一瞥。
而此时她突然逼近,他才猝不及防看清她的脸。
竟真是张很夺目的面孔。
眉似远山,眼如小星。
那双眸子尤为显眼,似蒙了层烟灰色的雾,湿冷冷的,轻易就将人拢住。眼下经怒火烧灼,又泛出些灼人的神采。
他一时愣了神,想好的嘲讽噎在了喉咙里。
梅满还没恢复理智,将他的衣领子攥得更紧:“贱人!烂货!继续笑啊,怎么不笑了?”
柴群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那阴恻恻的骂语砸过来,竟刺得他心一颤,头皮也有些发麻,脸颊涨出一点薄红。
梅满没察觉到他这诡异的反应,还在气头上,看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怒火更甚,也冷笑着说:“以为我不会画符,就也不会使拳头是吧?”
话落,她一拳砸在他右颊上。
“啊——!”柴群完全没设防,一拳下去,打得他摔倒在地,哀叫连连。
四周一片惊呼,所有人都争相站起来看热闹,就像在观赏两只即将打起来的野兽。
也是他倒地了,梅满才迟迟回神。
她都干了什么?
她攥着发麻的拳头,愣愣盯着他痛嚎的模样,脑子里全是来仙府前小姐嘲弄她的话:“小满,你有脑子,却太冲动。火气一上来,就将那点小聪明摧毁得一干二净。小满,小满,在水里生气乱游的鱼,只会被发现,被拎上砧板片成鱼肉。”
那时梅满恨她高高在上的态度,厌恶她的说辞,可眼下,她却只能想起这些话。
师兄傻了眼,愣呆呆盯着他俩。
而柴群终于从剧痛中缓过神。
他捂着肿起来的脸颊踉跄起身,啐了口血沫子,骂了梅满一句“杂种”,又捏得指节嘎吱响,作势要打她。
梅满不再像刚才那样冲动,突如其来的冷静让她呼吸都变得艰难,煞白的脸上没有丁点血色,手也冷冰冰的。
与他那双暴怒的眼睛相对时,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论修为,她比不过他。
他虽然在外门,可有灵根,且已经能够引气入体。
论家世,她更不像他那样有人撑腰。
最糟糕的情况,可能是她挨他一顿揍,再失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被赶出仙府。
梅满咬紧牙,对他的恨意没有因为这些而消减多少,反而越发强烈。
但他俩最终没打起来。
在他举起拳头的刹那,师兄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忙上前拉住他:“冷静些!同门之间不能私斗。”
柴群气笑了,指着自己青肿的脸,说:“师兄是看不见吗?!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连还手都不行?!”
师兄总算意识到他俩之间的矛盾。
“总之,不能打架。你先坐下冷静冷静,她打人不对,但你说的那些话也着实难听。”他看梅满,“梅满师妹,你——你跟我来。”
他带她去了外面,不大熟练但颇具耐心地问她:“梅师妹,你和柴师弟有矛盾?”
梅满张开嘴,那股怨恨已经烧到了嗓子眼儿,烧得她肺腑都在疼,脑子也晕。
可最终她说出的话是:“没有。”
师兄狐疑:“当真?”
“嗯。”
他皱眉:“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
柴群似乎也冷静下来了,没再找她茬,只是整天捂着那张肿脸龇牙咧嘴,和他的几个新朋友插科打诨。
他看起来已经放下这桩事。
梅满却没有。
恨意憋闷在她的肺腑里,挤来撞去,烈火一样,始终灼烧着她。
晚上回寝舍的路上,这种情绪终于积压到极致。
梅满碰巧撞上柴群,他只瞟她一眼,就看向身边的同伴,和他们说说笑笑。
错身时,他忽然施展了一个浮光术。
以前梅满一直认为这是个很漂亮的灵术。
像点点星子一样的灵力汇聚在一起,凝成一个银白色的小光球,莹润,梦幻。
可看见他凝出的浮光,她下意识想吐。
他用那种以前和她说话时的轻快语气道:“天也太黑了,哪能看清路啊,以前在家里还有下人打灯笼,到了这儿就只能靠自己。幸好提前学了这灵术,不然只能摸黑走了。”
这笑闹声比唾骂更让梅满恶心。
恨意带来的灼烧感直往喉咙口涌,她终于忍不住,加快步子,几乎要跑起来。
直等将他们远远抛在后面了,她忽然折向另一边的树林,躬下身,不受控地干呕起来。
贱人!
贱人贱人贱人!!
梅满没吐出什么东西,仅视线变得模糊,她摸了把脸,掌心顿时一片湿冷。
但她没看手上,只急切从袖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盒。
盒子打开,里面正是那枚养灵大补丹。
梅满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股恨意焚烧着她的理智,以至于她竟然把这枚丹药当作救命稻草,直接掰下一半,塞进了嘴里。
她没嚼两下就吞了下去,吞咽的时候她又开始干呕,视线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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