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妈妈知道你有时候会想要……想要轻易地去杀死一些小动物,或是伤害别的小朋友……”
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蹲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百里笑的脑袋。
她的目光落在百里笑手里的麻雀尸体上,或许还想到了不久前被女儿打得头破血流的男孩。
“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轻易伤害另一个人。”女人字句斟酌,似乎在努力思考,该怎么说才能叫五岁的女儿理解她的意思,“你所做的一切,你怀着恶意打出的拳头,不是现在,就是将来,都会落回你自己身上。”
百里笑的语气天真而残忍,“可是我打了他们,我也没挨打。他们打不过我。”
女人问:“那他们的爸爸妈妈来打你呢?”
麻雀的内脏半拉挂在外面,血还滴滴嗒嗒往下淌。
百里笑突然就有点嫌弃这东西,随手扔进一旁的花坛里,又拿脏兮兮的裤子当抹布擦手。
她不甚在意地说:“有你和爸爸。”
女人笑了一下,将她抱进怀里,但依旧语重心长,道:“妈妈和爸爸也不能永远陪着你,如果哪天我们不在呢?”
忽然间,百里笑像是迎风长的野草,原地拔成好长一条,甚至比正抱着她的那个女人还高了小半个头,而眼前人也不是方才那人。
但她开口,却是和自称“妈妈”的女人有着如出一辙的温柔,“笑笑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我相信你。”
百里笑猛地睁眼。
怪事,她怎么会梦到这些?
百里笑已经有快十年没再想起这些人和事了。
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对百里笑来说,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
不,应该说,本来就是上辈子的事。
毕竟,百里笑是在死后,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到如今,满打满算已有十一年。
“你醒了?”十二走到近处,才看见百里笑的眼睛睁着。她打了个哈欠,说:“正好不必叫你,换班吧。”
百里笑“嗯”了声,挪去火堆边坐下。
少女明明困得要死,眼皮都耷拉下来,还非要和百里笑说话,“十三,你刚是不是做噩梦了?看你睡得不太安稳。”
百里笑专心翻着柴火,头也不抬答:“没有,是好梦。”
“哦……”
得到答案,十二立刻安心昏睡过去。
百里笑还是不太能习惯“十三”这个名字。
当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名字,充其量是个代号——象征着她失去了自我的身份,只作为一个工具人的代号。
艮楼的人员命名和层级划分一样简单粗暴,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人都有对应的字符牌子,比如天字一号,地字二号这般。
像他们这些童养杀手,进入艮楼后将不再有自己的姓名,只管按入门顺序排号,排到哪个,哪个数字就会成为他们日后的名——直到他们升到地字牌。
因为天地二字的数量有限,所以人员流动性极强,号牌为继承制,为了不弄混,这些数字才终于可以为自己取一个新的代号,或是姓名。
百里笑,和十一十二,如今都还只是玄字牌的人,自然只有数字做名。
她百无聊赖地盯着火堆守夜,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地戒备周遭环境。
夜空中忽地传来一声啼鸣,百里笑抬眼,一只夜枭自头顶掠过。
她有些不爽。
按照计划,今日原本可以直接进沧州城的。但是半路上,十一那废物的马不知发什么神经,突然尥蹶子自官道钻进林中,他们一行人为此耽误了许久。
于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去了,十二干脆就地摆烂,“休息吧,明日再走呗。”
这话是对百里笑说的。
她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决策还得是她来做。
“行。”
事已至此,百里笑也干脆地顺从了,只是不咸不淡地扫了两人一眼,看得他们莫名其妙。
于是作行商打扮的三人就这么在路边歇下。
而今的世道,说不上危险,却也算不得多么太平。
本朝开国至今已历三世,根据史书上的经验,而今正该是盛世开端。
实际上,似乎也确实如此。
百里笑去过京城,那里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大户人家每日倾倒的剩饭都够满京城的乞儿不饿肚子,大街小巷的商铺鳞次栉比,卖什么的都有,肉眼所见之处,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将要过上好日子的幸福——
她有些恍惚。
因为百里笑还去过其他地方。
在州府的城中,气象面貌与京城大差不差,但能看见吃不上饭的人明显更多;至于在县城和村子里……那简直像另一个世界。
天底下果真没有新鲜事,古往今来,世殊时异,总有东西不变。
如此,在外行走,若是往京城去,那自然安全许多;若是往那些“远近闻名”的地方去,就免不了两只眼睛轮流站岗了。
他们眼下要去的沧州就是如此宝地。
这地儿离京城不远,堪堪擦了京畿的边,和艮楼相当近,骑马过去也就是一天的路程,所以百里笑才将出发时间定在清晨,就是为了在城门落锁前进去,不在外过夜。
因为百里笑不喜欢熬夜,而没能进城,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守夜。
在她的人生里,休息和做事同等重要,工作学习做任务时,时间要规划到每分每秒,休息亦是如此,每天至少要有七小时的睡眠时间,可以多,但少一秒都是对她身体极大的摧残。
可惜,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能一口气睡够七小时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候都得见缝插针地补觉。
所以百里笑越发憎恶一切打扰自己原定休息计划的人和事。
她压下把另两人踹醒的冲动,闭眼调息。
这一夜似乎就要如此宁静地过去了。
呼吸间,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百里笑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眼。
但她随手从地上捻了两粒小石子,分别弹向十一和十二。
不知何时,鸟鸣竟停了,连风声都为这寂静绕道,一时间,木柴哔剥炸响的声音格外清晰。
那脚步声越发细微,几不可闻,可见其轻功了得。
可惜,算这群人倒霉,今日碰上的是百里笑他们。
“姑娘胆子倒是大,”一柄弯刀架上百里笑的脖颈,男人沙哑的嗓音自她身后传来,“竟敢一人守夜,也不雇些人来。”
百里笑这才不疾不徐掀起眼皮,没有回应男人的话语,而是向四周扫视一圈,确认自己没听错,来者共五人,四男一女,都使刀,能近乎悄无声息潜到她身后,显然有几分真本事。
只是不知他们有这样的本领,是怎么“落草为寇”的,竟要来劫道。
不过百里笑干的营生也不比他们强多少就是了。
她不说话,那几人反倒有些怔愣,其中的女子率先开口,“我们无意伤人性命,只图钱财……但姑娘若是执意反抗,我们也未必不会下狠手。”
瞧瞧,这话说得多客气,措辞甚至还挺文绉绉的,真是装劫匪都装不像。
百里笑有些好笑地说:“一个忠告,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打劫,眼睛擦亮些,别招惹你们惹不起的人。”
女人呆了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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