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笑声从后排传来，像针一样扎进林溪的耳朵。她低着头，走到讲台上拿试卷，满纸的红叉刺得她眼睛生疼。
“你说说你，”王老师的话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唾沫星子溅在她的手背上，“靠着你爸给学校捐的器材，才进的重点班，就考这点分数？对得起谁？下次再考成这样，就给我调到普通班去！”
林溪无语了，手指紧紧攥着试卷，指节都发白了。她想说原主数学这么差的吗？在现代她的数学好歹能及格，这妹妹数学是差的出奇。
就在这时，后排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林溪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撞进了陆泽言平静的目光里。那目光里没有同情，也没有嘲讽，像在看一道普通的数学题，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林溪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粉笔——王老师让她把错题抄在黑板上订正。“这道题……我确实不会，”她有点尴尬，这道题正巧她也不会，“回去我会好好补习的。”
回到座位，林溪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桌洞里摸到一个硬纸壳。是那包葱油饼，被人用草稿纸仔细地重新包好，还带着余温。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是陆泽言的字迹：“第三大题，用辅助线。”
纸条的边缘有些毛糙，像是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背面还印着半道物理题的公式。
放学时，林溪想找陆泽言道谢，却在教学楼门口看见林浩和林正国在等她。夕阳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浩的白衬衫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
自行车驶过铺满夕阳的街道，林溪回头望去，看见陆泽言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独自一人走在人行道上。他的蓝白校服在人群里很显眼，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迎着风的白杨树，一步步消失在暮色里。
“怎么了？看什么呢？”林浩问。
“没什么。”林溪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哥，你和爸今天怎么都来了。”
林正国笑了笑，鬓角的汗水在夕阳下闪着微光，接上林溪的话“今天店里提前收工，就和你哥一起来接你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中年人的阅历，“怎么样，第一天上课还习惯吗？”
林溪想起今天的数学试卷，有气无力的回答道：“还行。”
“没关系。”林正国看着女儿的样子，有点想笑，目光落在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不过你也别太有压力，慢慢来。要是觉得跟不上，爸可以给你请个家教。”
林溪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倔强：“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自行车拐过街角，路边的小摊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空气中飘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和煤炉的烟味。林浩蹬车的动作很稳，脚踏板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林正国骑着自行车后在后面，一路叮叮当当。
她想起今天的在食堂里的陆泽言，自己对这个少年了解得太少了。即便看过那么多访谈、报道，可那些文字终究无法还原一个真实的陆泽言。那个坐在教室角落、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少年，究竟是如何一步步从青溪镇走到聚光灯下的？又或者，他是否也曾有过迷茫、无助的时候？
“哥，”林溪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你觉得，人真的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林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眉眼间透着几分促狭：“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学校里谁说了什么？”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林溪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路旁的梧桐树上。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片枯黄的叶子飘落下来，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林浩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认真思考了一番才回答：“我觉得吧，人这一辈子，总归是要靠自己拼的。爸常说，命是天定的，但路是自己走的。只要你肯努力，总会有机会翻盘的。”
林溪听完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哥哥的话是对的，可心底那股复杂的情绪却始终挥之不去。或许是因为她看到了陆泽言吃馒头时的模样，或许是因为那张写着解题思路的纸条，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她终于明白，一个人的强大往往隐藏在那些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传来张妈忙碌的声音，锅铲碰撞铁锅的清脆声响夹杂着饭菜的香气。林溪放下书包，走进厨房，看见桌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羹，表面撒着葱花，冒着袅袅的白烟。
“饿了吧？快吃点东西。”母亲擦了擦手，递给她一双筷子，“明天还得早起呢，别耽误了功课。”
林溪接过筷子，却没有急着动筷。她的思绪依旧停留在下午自习课上的那一幕：陆泽言的目光，纸条上的字迹，还有那块被草稿纸重新包好的葱油饼。这些细节像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挥之不去。
“爸妈，我想重新学钢琴，考京城音乐学院。”母亲的手顿住了，转身看着林溪，眼里带着几分惊讶。“好呀，傻孩子，让你爸给你请个专业的钢琴老师。”
父亲从院子里走进来，手里还拎着刚收进来的晾衣绳：“当然行啊，既然你想学，那就学。不过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下去，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放弃了。”
“嗯。”林溪点点头，有这样的亲人真好。林溪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鸡蛋羹上，思绪却飘远了。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学钢琴的日子，那时候家里条件虽不好，但父母还是咬牙给她买了台二手钢琴。可惜的是后来家里有钱了，父母却离婚了，他成为了那个没人要的孩子。
吃完饭后，她回到房间，打开台灯开始整理今天的试卷。错题一道道抄在笔记本上，旁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注释和解题步骤。尽管这些题目对她来说难度颇高，但她并没有感到厌烦，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母亲敲了敲她的房门。“我和你爸决定了，明天就去去镇上的琴行看看，听说那里有个退休的老教师，教得不错。”林溪点点头，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晨雾把教学楼笼罩成乳白色时，林溪已经坐在课桌前。帆布书包就放在脚边，里面的五花肉还带着余温，香气混着晨露的湿气在教室里悄悄蔓延。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她用指尖轻轻画了个小太阳，阳光穿过云层时，小太阳的边缘泛出淡淡的金边，像给玻璃镶了圈碎钻。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后排几个男生在讨论昨晚的球赛，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断断续续飘进林溪耳朵里。前排的女生们围在一起，翻看一本封面有些破损的琼瑶小说，时不时发出几声低低的惊叹。
“林溪！你来得这么早啊！”李婷背着书包冲进来，校服扣子扣错了两颗，辫子歪在一边，额头上还沾着点灰，像是一路跑过来的。她把书包往桌上一甩，发出“哐当”一声，里面的铁皮文具盒撞出了清脆的响动，“昨天的函数测验成绩出来了，你猜你考了多少？”
林溪的心提了一下，慢吞吞地从桌洞里拿出试卷，68分的红色数字像颗掉在地上的芝麻，毫不起眼。比起上次的62分，确实进步了，但离及格线还有一段距离。她把试卷折了折，塞进练习册里，不想被人看见。
“还是没及格啊？”李婷凑过来看了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下次努力！对了，你知道陆泽言考了多少吗？142分！简直不是人！王魔头都夸他是百年难遇的好苗子呢！”
林溪顺着李婷的目光望去，陆泽言正低头演算着什么，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利落的线条，连握笔的姿势都透着一股清冷劲儿。他的桌角放着个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劳动最光荣”的字样，杯沿有个小豁口，是不小心磕碰出来的，里面的茶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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