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卫明把自己反锁在市府家属院的书房里,昂贵的紫檀木书桌上摊开的,不是文件,而是一份份触目惊心的账本复印件、银行流水、甚至还有几张模糊却关键的照片。
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而压抑的“笃笃”声,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心跳。
“卫氏李……卫氏李!”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盖叮当作响,双眼布满血丝,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难以置信的疯狂,“**的是真疯了啊!”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把陈涛这个卫氏李的左膀右臂送进去,原意不过是敲山震虎,给卫氏李一个严厉的警告,让他收敛点,别逼人太甚。
毕竟,当初卫氏李不也是把他钱卫明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多港镇钱大勇给整进去了吗?
他弟弟钱有为还哭天抢地地来找他诉苦,他也只是安抚了几句,为了“大局”,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甚至还得帮着卫氏李安抚住钱有为别**。
可现在呢?就因为一个陈涛?卫氏李就像条被彻底激怒的疯狗!他竟然敢!竟然真的敢!动用马卫国那个狗东西,把他钱卫明在多水县苦心经营十几年、如同命根子般的产业连根拔起!
金鼎娱乐城被查封,辉煌建筑公司被冻结账户、勒令停业接受调查,几个关键场子的负责人直接被刑拘……这哪里是警告?这是断他的财路!断他后半生的保障!断他的命根子!
“狗东西!你这是要我**啊!”钱卫明低吼着,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混杂着巨大损失带来的切肤之痛和被彻底藐视的滔**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好不容易攒下的这点家当,是他安享晚年、荫庇子孙的根本!卫氏李竟敢如此绝情绝义!
他抓起桌上一个冰冷的玉石镇纸,死死攥在手里,青筋暴起,仿佛那是卫氏李的脖子。绝望和疯狂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他的理智。
“好!好!好!卫氏李!你不让我活!那咱们就都别活了!你不仁,休怪我不义!”钱卫明脸上露出一抹狰狞扭曲、近乎癫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光芒,“整个多水县!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老子要你们统统进去陪葬!”
时间滑向2012年12月底。凛冽的寒风吹过多水县城的大街小巷,却吹不散一种奇异的“清新”感。
街头巷尾,以往那些游手好闲、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仿佛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城管队员执法时,语气竟也破天荒地温和了许多,不再动辄掀摊子、抢秤砣。小商贩们脸上的愁容少了,多了几分踏实。连最普通的居民,走在夜晚的街头,也感觉安全了许多,不再需要提心吊胆。
“哎,你发现没?最近好像真清净了?”
“是啊,听说卫**下了死命令,在搞什么‘雷霆行动’?把那些害群之马都扫了!”
“管他什么行动,反正日子是好过点了……”
老百姓的窃窃私语中带着一丝朴素的满足。这或许是卫氏李在疯狂报复钱卫明的过程中,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副产品”——多水县的治安环境和社会风气,竟在权力的血腥绞杀中,意外地得到了一次野蛮而彻底的“净化”。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钱卫明彻底疯了。什么“以稳为主”?什么“大会筹备”?什么官场规矩?统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报复!毁灭!你不让我活,那就一起下地狱!
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整整三天三夜,如同一个输光一切的赌徒,红着眼睛,将十几年来处心积虑收集、原本作为护身符和谈判筹码的“黑材料”——那些记录着多水县乃至安阴市诸多实权人物****、权钱交易、违法乱纪的铁证——全部翻了出来。
厚厚的卷宗,详尽的银行流水,清晰的偷拍照片,甚至还有几段隐秘的录音……这些冰冷的纸张和数字,承载着他二十多年宦海沉浮的阴暗积累,也凝聚着他此刻毁灭一切的疯狂决心。
他像一头濒死的孤狼,仔细地梳理、分类、装订,每一份材料都如同淬毒的**,被他精心打磨。
当最后一份材料装进那个沉重的黑色密码箱时,钱卫明布满血丝的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毁灭的快意。
“卫氏李……还有你们……都给我等着……”
2012年12月31日,岁末。省城笼罩在辞旧迎新的节日氛围中,街道张灯结彩,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息。然而,省纪委**接待室门口,却弥漫着一种与节日格格不入的凝重。
钱卫明穿着深色的呢子大衣,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密码箱,脸色灰败,眼窝深陷,但腰杆却挺得笔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无视周围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径直走到接待窗口,将自己的工作证平静地推了进去。
“同志,我要**。举报对象涉及多水县、安阴市多名主要领导干部,情况重大,性质极其严重。”
接待的年轻干部看到证件上“安阴市人民政府副市长钱卫明”的职务和姓名,瞳孔猛地一缩,倒抽一口冷气。
副市长亲自来省纪委**室**?这绝对是天大的事!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拿起内部电话,声音都变了调:“主任!快!安阴市钱副市长来了!要**!情况重大!”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省纪委大楼内掀起惊涛骇浪。层层上报,不到十分钟,分管**工作的省纪委副**张克俭就神色凝重地赶到了接待室旁的一间保密谈话室。
“钱副市长,您这是……”张克俭看着钱卫明和他手边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密码箱,心头警铃大作。
钱卫明没有寒暄,直接打开密码箱,将里面厚厚几大摞材料推到张克俭面前,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张**,这些都是我**的证据。涉及多水县委**卫氏李、县纪委**嵇根宝、县长时大海、原组织部长陈涛(已**)……以及安阴市个别领导,共计十七人。主要问题包括:巨额**、滥用职权、干预司法、插手工程项目、生活作风严重腐化……所有线索清晰,证据链完整,部分关键证据有原始凭证和音像资料。”
张克俭随手翻开最上面一份材料,只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迅速合上,心脏狂跳不止。
这哪里是举报?这分明是一份足以引爆整个江省官场的重磅**!涉及面之广、层级之高、情节之恶劣,令人发指!而且,证据之翔实、指向之明确,简直像是精心准备多年的举报材料!
“钱副市长,这……这情况太重大了!请您稍候,我立刻向钟**汇报!”张克俭不敢有丝毫耽搁,抱着那几份关键材料,几乎是小跑着冲向省纪委**钟鸣的办公室。
省纪委**钟鸣的办公室,气氛肃杀。宽大的办公桌上,摊开着钱卫明提供的部分核心材料。
窗外,迎新年的烟花已经开始零星炸响,绚烂的光芒映在钟鸣异常严肃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逐页翻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眉头越锁越紧。卫氏李、嵇根宝、时大海……这些名字和后面跟着的一桩桩、一件件违法乱纪的事实,如同最肮脏的画卷在他面前展开。
虽然高层对多水的问题早有风闻,也指示李毅飞下去挂职摸底,但事态失控的速度和烈度,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钱卫明这头困兽的疯狂反扑,如同在即将**的**桶上又浇了一桶汽油。
他放下材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件事太大,必须立刻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更清晰地了解风暴中心的真实情况。
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人——李毅飞,他在这场惊涛骇浪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是随波逐流?还是……
钟鸣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拨通了那个级别最低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
“钟**,您好!我是李毅飞。”电话那头传来李毅飞沉稳清晰的声音,背景音很安静,似乎正在办公室。
“毅飞同志,”钟鸣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多水县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也非常严峻。
钱卫明同志刚刚到省纪委,**了包括卫氏李在内的一批领导干部,材料非常详实。
我想听听你这位身处一线的同志,对多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把你了解到的情况,详细地、客观地向我汇报一下。”
电话那头的李毅飞似乎沉默了一瞬,但声音依旧平稳:“是,钟**。我将我所了解的情况,向您做如实汇报。”
接下来,李毅飞的声音在电话中清晰流淌,如同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却又精准地勾勒出多水县权力场崩塌的全景:
他从自己初到多水挂职副县长兼多港镇党委**说起,如何利用多港镇运河码头改造和水上生态项目作为切入点,以“招商引资”、“发展经济”的实干形象,成功吸引了卫氏李的注意。
如何巧妙地利用卫氏李急于出政绩、巩固地位的心理,为自己在多港镇大刀阔斧的改革和触碰利益格局争取到了宝贵的空间和时间,让卫氏李无形中成了他发展的“保护伞”。
他提到了钱卫明试图通过其弟弟钱有为插手水生集团投资多港镇生态农业项目“钱副市长对水生集团的项目落地表达了‘关心’和‘建议’”,但被卫氏李以“县里要统一规划管理”为由强硬驳回(“卫**当时态度非常坚决,认为这是对多水发展大局的干扰”)。随后,便是陈涛的突然**(“陈涛部长被市纪委带走,我们都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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