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珀不作声。心中天南地北不知绕了多少个圈,最后还是无法不回到项廷这句讨人厌的话上来,赌气不去想都不行。
“……别在那胡说八道了!”
“我胡说你把我头拧下来!”
项廷说他好看,不是奉承,都称不上赞美,他认为自己单单纯纯地有感而发,类似于天气真好。蓝珀的美丽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作为宇宙间的客观事实存在,不认都得认。可是蓝珀好半天不回应,一回应居然就很凶,项廷觉得被偷袭了,于是就更大声地回了他,至少在气势上完全没有输。
蓝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真的啊!真的。”
“好,那你的眼睛跟着你也不算白来人世一趟了。”蓝珀想下来,身体扭得很厉害,说一句话就换一个动作,“你跟那帮兄弟会的学得油嘴滑舌!”
项廷把人放下来,摘掉雨衣和花帽:“我说错了吗?你长这么大,没人这么跟你说过吗?”
蓝珀脱口而出:“别人说的跟你说的能一样吗?”
等一等,好像哪里有一点歧义?很严重的歧义!
正要此地无银三百两一下,就见项廷看着他笑。
蓝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自作多情。”
项廷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你心里一直哼哼地很看不起我。”
没想到项廷看不见任何深沉东西、毫无想象力的头脑,竟能够总结出这么精当的一句话来,蓝珀一时间无言以对。
好一会,看项廷还美滋滋的,一片傻气有如皎日,蓝珀才狐疑道:“那你笑什么?”
项廷:“配合你一下。”
蓝珀生气被耍了,拧他道:“暴露了吧!”
项廷却说:“你有时候好有时候坏,我知道你是骗我的,只要你愿意骗,我就愿意受这个骗。”
蓝珀的嘴唇动了两下,把视线移开,似乎一门心思赏雨。末了他什么也没有说,蓝珀发现自己好像真就无法面对这种傻得有点聪明的人,有点一物降一物那意思。
他走向几级向下的台阶。这间地下小酒馆藏在繁忙的街道下面,要找到它不容易,得穿过一个幽暗的通道。
“你慢一点,小心点。”项廷提醒他,跟了上去。
只有零星的烛台提供微弱的光线,酒馆里柔和的音乐越来越近了。
几步就到了,蓝珀忽然转过身来。黑洞洞的,项廷没来得及停,就撞了个满怀。
项廷怕他气上加气,忙要撒手离他远点,可是不知为何,蓝珀这一刻好像突然不在乎什么距离不距离、干不干净的问题了。
看不见蓝珀,但感觉蓝珀的声音又近又很远,像一缕缥缈系不住梦的烟,一不小心它就会逝去不复还了。
他说:“你记得仰阿莎?”
项廷刚要回答,蓝珀抓住了他的手臂,攥得十分之紧:“你仔细,仔仔细细地想一想。”
好像特别恐惧项廷急吼吼地道出自己不想要的答案,蓝珀都宁愿他永远不说。
蓝珀的勇气一闪而过,马上就想撤回了:“没什么!谢谢你肯听我说,现在我觉得好些了。就当我终于能对自己说一句,算了吧。”
可又意难平:“项廷,我总感觉我们遇上,好像上天的神奇力量做了安排,有句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对吧?那我必须说出来,否则我就会一直钻牛角尖,我就是不死,也不得好过了。”
项廷追问:“所以你说的什么?”
蓝珀的心里十年来反反复复地请着这个愿,到了如今这梦中的一刻竟忘了词一般,他的声音是被揪紧了的,仅仅三个字竟也时断时续:“仰阿莎……”
“再说一下?”
“仰阿莎,”蓝珀的手从项廷的手臂一直往上,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的指甲滑来滑去,虽然轻盈如游丝却很尖利,最后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这哪里了得,项廷烫得吓人想缓一下,头却被蓝珀突然变得坚强的手给固定了。
蓝珀以几乎是软弱求全的语气在提示他:“仰阿莎是一个女神……”
项廷:“她中国人吗?”
……
……
啪!
挨打了。
蓝珀扇完耳光就走,项廷还得蹲下来捡因为他扇耳光的幅度太大,抡成了大风车而连带掉下来的烛台,还好周围没有多少可燃物。
火都灭掉了,项廷的脸仍然滚烫。刚刚蓝珀的手那么凉,仿若睡莲的两片甜美的大花瓣把他的脸拢在里面,轻轻地闭合,被温柔烘焙,一下就烤熟了。项廷静立原地,感觉着脸香香的,然后听到蓝珀到了酒馆门口,在敲门。项廷不懂,闻所未闻为什么有人连敲门都是那样细声细气的,梨花带雨,让人很想保护,想竞先对他的脆弱负起责来。
酒馆的招牌上写着Kettle of Fish,壶鱼一锅粥。可是除了一点爵士乐,里面堪称安静。吧台朴素极了,一切黑得恰如其分,有的人席地而坐,有的人静立,有人跳舞;有人已醉一半,有人在灯下打开第一页纸……吧台纵向占据了一面墙,对面是一排卡座酒桌。总体上其实空荡荡的,也只有几桌客人消磨不去了。
看见项廷进来,倚墙的女酒保不屑地掐灭了烟。
项廷介绍,这个穿着西部风格皮靴的黄毛丫头叫珊珊,是他的朋友。说珊珊有一辆皮卡车,可以送我们回家,但要等她下班。在那之前,先去员工宿舍里洗个澡、换掉湿透的衣服吧?
原本以为蓝珀肯定不会答应,光是听到要在别人的房里洗澡,蓝珀就要发出恐怖片里的那种娃娃音效让人灵魂出窍了。项廷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没想到蓝珀竟然二话没说就去了。
项廷还想解释一下,那些换洗的衣服其实是他自己买的,连包装都还没拆,放在这儿是因为这里离格林威治村很近,他经常来过夜。
可是蓝珀打断他:“你别说话了,除了害得我恶心,什么效果都没有。”
看着他消失在休息室小门的背影,珊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好像也看得出蓝珀是个上城区的显要人物,蓝珀走了,她才敢笑话当面吃瘪的项廷:“啊哟,今天是星期几?啊,星期六啊,你周六有货要送吗?你够逗的,真他妈够逗的。”
项廷静悄悄地坐了一会,才说:“不知道。我没其他的地方要去,也没更好的事情可做了。”
珊珊感觉他居然有点颓:“喂,你怎么了?”
“你知道什么仰阿莎是什么吗?”
“什么玩意?怎么了,中邪了?”
“没怎么。”酒橱的玻璃照出项廷的脸,巴掌印这么快就消了,于是他的声音更有点懊丧了,“你今天没上学吗?又逃课了?”
珊珊:“干你屁事!”
项廷像个大哥哥:“好好学习啊,上个好大学,读个好专业。”
项廷在分析成因,蓝珀突然的翻脸,必定是他说错话了,一定是蓝珀哪句话的玄机自己没有听懂,项廷短时间内只能归咎于文化程度不够。而且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错误非小,他在蓝珀心里八成已是个碑了。他是昏头仔,蓝珀发现火车都撞不醒他,就真的放弃了,眼不见为净。
“什么专业?”
“金融吧。”项廷说话不过脑子,“又聪明又漂亮。”
“哇塞,放屁吧你!记不记得你上次说搞金融的全是守财奴,坏得很?心肝肺都黑了,资本家统统不是好鸟?这种男人早就玩烂了,脚踏几只船那是家常便饭啦!一个包八个二/奶,绝对是出轨专家!”珊珊添油加醋。
“就当我之前说过的话是个屁吧,放了。”
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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