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济苍山,不算高。从少寺记事起,父皇临近年关中总有几日会不在那满案公文,满殿熏香,满是老古板出没的地方。
父皇是位皇帝,父皇为人极尽冷漠。
虽然朝野上下传言父皇疼爱自己多过兄长辛桓。少寺将这一切归结于自己自幼多病。因为只有在病时,父皇才会额外过来看他,这是除过每月特定课业检查的时日外与父皇多余的相处的时间。
在这些天,他的父皇才会展露像寻常百姓父亲般的柔情,温声安慰,当然,这是八岁以前的记忆。
父皇其余的闲暇,便是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处理堆积如山的折子。
所以在年关他不在的那几日,少寺无比好奇他去做了何。
当他第一次到了准许出宫游玩的年纪,少寺就向他巍峨如山的父皇请旨出宫,去了那处。
他打听了一年多,侍卫派出一茬又一茬,一直缠着顺时公公才探得口风。他们都告诉他一个共同的地方。
济苍山。
帝京中既不算高,风光也不算秀丽的山头。
在一个晴朗的春日,第一次出宫的少寺使了多少方法才摆脱敬鸟,独自踏上济苍山的山路。体弱让他满头大汗,其实他也不知山里到底有什么,还曾天真想过是否有他母妃隐居在内。
走到中途,体力不济,累得仰躺在一块青石上,眼睛看着湛蓝的天,听着各异的鸟鸣声,不觉入了眠。
再睁开眼时,不期而遇的,辛桓站在他前头,一颗松树之下。
“歇息好了么?我带你上去。”
少寺呆愣点头,爬起来跟上。
到那一日,第一次,他看见了母亲,只不过是母亲的牌位。
到了今日。
大变活人。
“你不是死了么?”
少寺脑袋沉重的,里头像有一口大钟,嗡嗡地敲,骨头里都发着疼,抬起眼皮都费劲。
他安安稳稳趴在云缘背上。
“嗯,现在背着你的是个魂魄。”云缘答,在雪夜中拿着灯,幽暗中的一点,发着萤火似的光,她却步伐平稳。背上这个比她高半头的小少年,少寺轻得可怕,她又紧了手。
少寺舔舔发干的嘴,衬着黄晕的光,她看着云缘的侧脸,少寺觉得像极了幼时辛桓养在宫里的雪猫,他因为这猫,没少和辛桓打架。
他问云缘:“你要背我去哪里?”
云缘看着漆黑的山路,脸上落下冰冰凉凉的雪,他们走了有一个时辰了。
她道:“魂魄自然要带你去阎王殿,抱好了。”
又走了一段路,这个少年脑袋一点点下沉,眼皮渐渐盖下,长长的睫毛底下有淡淡的阴影,他很疲惫了。
在寂凉的夜中,在脚踩上干枯的叶和厚积的雪,在脚下发出一声又一声咔嚓的山路上,云缘听到背上的少寺喊她。
“娘。”
云缘掂量掂量少寺,道:“省点力气。”
少寺又叫:“娘。”
云缘嗯着,漫不经心地走,心里思量自己记性也不差啊,又走了一个时辰,这回停住。看着底下渐渐出现的灯火,连成一片,亮得盛大。
她喊背上的人:“少寺,回家了。能不能清醒点?嗯?真晕了?”
背上的少寺睁着圆圆的眼,头上戴着兜帽,摸了摸云缘落雪的发。
像个小老太婆。
他们迈过早晨走过的路,走过午时从街巷往山里去的路,再从街巷到长桥。禁卫军也早在宫门候着他们,让他们进去。
绘扇,敬鸟和楼公公也早早等在宫门,见着了云缘,绘扇心里一个咯噔,只一天不见主子,怎么就成了这么个模样。
楼公公瞧见了云缘,心里大惊,也明白了今日为何一整日陛下和太子对少寺踪迹不闻不问的缘故。尤其是太子,明知殿下不在,还在入夜后到长吉殿喝了盏茶,磨蹭了近半个时辰才离开。
敬鸟快步上前接住昏睡的少寺。
楼公公放下拐杖,叩首:“老奴叩见贵妃娘娘。”
云缘站定,揉了揉酸疼的肩膀,道:“也有个十余年不曾见过楼公公了,您瞧着还和从前一般硬朗。”
楼公公垂眼:“托娘娘的福,老奴一切都好。”
云缘掸掸身上的雪,从怀中取出叠好的纸和一瓶药道:“方才本宫给少寺喂了药,这是药方,劳烦您交给平太医,让他检查一遍再按着方子配。”
楼公公接下,话在心头过了三遍,才道:“娘娘医术精湛,若是您亲自来配,殿下的病也会好得更快些。”
云缘道:“本宫多少年不曾碰过药理了,这方子也忘得七七八八,什么混了什么的,恐伤了少寺的身子。还是给他身边的太医,妥帖些。”
“不会配还喂殿下吃这些药。”
敬鸟在一旁嘀咕,楼公公一记冷眼,他缩了头,老老实实抱着少寺上了马车。
驾上的云缘并不在意,只开口问绘扇道:“陛下在何处?”
听不清情绪的真与假。
绘扇俯身道:“禀娘娘,陛下天黑前便已经在章和殿候着您了。”
云缘又看了一眼少寺的车架,这才摆手:“那回宫吧。”
章合殿早早备好了水,炭火烧得足,殿内暖烘烘的。帝王却未坐在殿内,这会儿站在檐下,看落雪的景,玄色鹤氅加身,矜贵无比。
贵妃回来入室时,圣穆帝伸出的手落了空。云缘径直入了殿,似未看见他,自顾自换衣,沐浴。
顺时看帝王抬起的手又放下。
桌上摆着做好的膳食,珍馐佳肴一道道,是方才撤下去两桌后又让人重新做的。
顺时拿来新盛的姜汤,圣穆帝接过,又舀起一勺,似不觉方才云缘刻意的疏远,只温声道:“雪日寒冷,先喝了这碗姜汤。”
云缘不答。
顺时太阳穴一跳,觉得气氛不对劲,挥手让宫人与他都出来。远远一干人站在廊下,瞧着殿门。
顺时问绘扇:“你们娘娘今日是怎么了?”
绘扇也不知,贵妃在宫门处还平和地与往常一般,甚至开口叮嘱楼公公关心二殿下,可到了殿中却见情绪似乎并不好,方才瞧着像是与陛下怄着气。
夜玉光弓腰站在最后面,脸色发白。
殿内,气氛还是冷然地紧,多是圣穆帝一人开口说话,云缘却一直不回答,他又夹着菜给云缘,云缘却埋头吃着饭,如若未闻。
圣穆帝在云缘第三次推开姜汤后,败了,良久的沉寂。
殿内红烛明亮,照得面前的女子不似真人。
圣穆帝看了她良久,看得眉眼都带着不自知的暖意,他干涩开口:“阿姐。”
云缘低头搅弄碗里饭。只听他解释道:“我知你生我的气,气我不将少寺的状况告诉你。可你我少年夫妻走至今日,又是数年离别之后。我知你倔强太多,你晓我掩藏拙劣。”
“我不打算瞒着你,想你总有一日会知晓,所以少寺和辛桓故意为之事我亦不阻挡。”
“阿姐,我知晓你有通天的本事,可世间之事往往因果轮回,我不敢让你多试。”
“只是想着你不知晓一日,便或许安稳渡过…你的劫。”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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