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云缘出去的时间倒越来越少,大多时候待在茅屋中倒腾食物。
于是赵位晚间练完剑后回来,将一口云缘做的菜下口,面不改色地倒掉,自己再重新做。
云缘趴在桌上笑得开怀。
她实在没有做饭的天赋,试了两三次,懒得紧,也不折腾了。
那些日子是末夏。白日热,黄昏时要消暑,云缘便领着赵位在河滩边练剑。
赵位对斗着各自三匹虎狼,云缘则束袖束衣踏入水。赵位在将最后一匹虎变为木屑后,回头搜寻云缘的身影。却见云缘坐在矮桥上钓鱼,透过微阳的余辉,赵位看见了云缘光裸的脚,生生转过目光,不看一眼,也不再开口。
云缘钓上了一条鱼。
“赵位,今晚吃鱼!”
云缘绑发的丝带垂落,发丝凌乱散漫,却回过头朝他笑。
赵位看着河里掉落的束带,点了点头。
秋风飒飒时,云缘弄来了一条小舟,舟前点着一盏灯。赵位盘腿坐在灯前,看着书。
云缘在另一端躺着熟睡。
他看着乌黑的河面,听着两岸偶有惊起腾飞的鸟鸣叫,又看那头云缘侧身卧着睡得安稳,倒有驾一叶扁舟之感。只脱了外衫,盖在云缘身上。
赵位看着那张温柔的脸,又想起了两个月前,茅屋门被他打开,白衣翩翩的季望站在他跟前。
季望跪下,行拜礼:“罪臣季望,叩见太子殿下。”
他知来者不善,故意答:“既处民间,即为草民,你拜的,仅是以前的大邑太子罢了。”
季望起身后,不言语。他去哪,他跟着去哪。他搬木头,他便也搬;他吃饭,他就在一旁沉默寡言看着;他忍不下去,看季望消瘦可怕的模样,脸颊凹陷,双眼青黑,怕季望死在自己跟前,给他一个馒头,一壶水,季望还是摇头。
回家后,他仍旧跟着赵位。
太子坐在茅屋里,饮了口茶,问道:“你到底想作何?”
季望跪下,道:“求殿下告知臣弟季成下落。”
赵位道:“他不是去岁便问斩了么,你问孤,孤又该去问谁?阎罗殿的阎王么?”
季望拜礼依旧,道:“臣虽被父关在家里,然刑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既与殿下一般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便与殿下有一定联系。”
赵位笑了:“若孤当真不知呢?”
季望道:“臣既已想弑君一次,万不敢再有第二次,然,臣不弑君,天下之大,不说明齐魏燕韩楚大国之众中,宋明蜀等小国之城中没人不想弑君。”
赤裸裸的威胁有着破釜沉舟的气概。
赵位语气不善:“你大可试试。”
季望继续跪,道:“臣清楚太子位之品性,殿下之为人,臣亦信得过,只想求殿下让臣与成见一面,臣要亲口问他一些事,也方解心中郁。”
赵位默了一瞬。
在茅屋中倒了一盏茶,递给季望,看他饮下。
赵位问他道:“你是如何知晓孤在此的?”
他心里有了一个答案,林林总总指着一个人,他却不愿相信,只是问出来,仿若问出来,心里也便好受些。
季望道:“半个月前,一只狗叼着一封信闯入臣家宅中,家奴尽驱而不得法,东窜西躲到臣的跟前,放下一封信,便又狂吠而出。”
“那信上写着您的藏身之处,臣便驱马来此求见太子。”
“这一路说来也怪,有老马挡道不给过,巨蟒盘旋倒挂于树和群鼠相攻咬死了臣的两个仆从。”
赵位手指叩着杯,又道:“将信上说的念完。”
季望一顿,似是没想到太子可以猜到还有半封,便如实道:“上面写‘问太子位成之下落,应太子位之求。’”
赵位心里道,她倒打得一首好算盘。又在跳跃的烛火中,道:“你说孤所求为何?”
季望笑了:“既为太子,所求不是显而易见?”
他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天下。
“待殿下起兵之时,臣必当为殿下效犬马之力。”
思绪戛然而止。
夜风依旧吹着,河岸两遭万籁俱寂。天地六合之间,只有一叶孤舟缓缓行驶。云缘的发与衫垂落水中,化作了涟漪,随船与水起起伏伏。
赵位握着书页的手一紧一松。
月亮很亮,赵位看完了一本书时月亮刚西斜,他一路看小舟游过峡谷,划入平江。平江面起了雾,看不清前方,四周也静,小舟仿似在镜面上游。
云缘早已坐起。指挥着赵位摆渡,待雾气尽散,面前豁然开朗,只见一世外之地,绿草茵茵,被风刮开呈现似波浪一般的纹路。
云缘抓住赵位的手。
“抓好了,被小鬼抓住了,我可不管你。”
说着,另一只手提裙踏入这一方绿茵。赵位正思索小鬼一词,往下一撇,浑身一僵,云缘不咸不淡的声音在前头提醒。
“别看脚下,扰乱心智。”
赵位收回眼,他方才看见了一个抱着孩童的女人跪在地上,流着两行血泪,求他垂怜。
一望前看,又有群魔乱行,在叶上,在露水间,连飞舞蜻蜓的翅都有小鬼童张着血盆大口想吞了他。
这扰乱心智的,又何止脚下。
赵位只好将思绪放在两人紧牵着的手上,云缘的背上。
不知走过多久。云缘方才停下,松开了手,负手而立。
前头有个洞穴,洞穴旁种着一株枫树,此下深秋,一树叶远看红得似火,燃得热烈。
鬼畜似乎很怕这个地方,远远躲在树后,偷偷望这两个外来者。
“老叔,我今日带他来,是想求您带他一带。”
里头传来苍老辽阔的声,却打击着赵位的耳,赵位双手捂住耳,一片瓮声,教他听不清。
赵位抬头看云缘。云缘此下并不看他,只死死看着里头深远的洞穴,他见她从未流露出的模样,心下异样。
洞穴里的人有些不悦,良久才回道:“以你郑尧期之力都教不了的徒,叫我又能如何带?我不带。”
云缘苦笑,道:“老叔莫要学倔驴。侄女自个都火烧眉毛了,今日死明日活都不确定的事,若是我自己教了剑术,恐是会传孽缘给他,让他不得善终。”
老头冷哼一声,更加凌厉:“既是如此,你当初为何又执意下山搅弄朝局,沾染满身污垢的尘。以你之造化,莫不是这一个孽缘,怕早早都老老实实羽化登仙了罢!如今到这一步田地,又岂怪得了旁人?!”
云缘后退一步,怆然笑道:“老叔,您以前说过,不怕错,错了就得改。尧期既知错了,也改了;可改得不公,弥补不够,欠孽太多,只得如此。”
“老叔,他是邑朝最后的血脉,尧期的最后一份罪,赎完了,尧期便乖乖跟您回去,要打要骂,随您处置。”
那洞穴中久不传音。
赵位耳中瓮声散开。云缘却恢复温和,眉眼却带着淡淡的疲倦。
“赵位,从今日起,每日日出前到这里,日落后子夜前必须回来。剑门一派的秘诀,学术理事的不解,为君之道的修习,这老头什么都知道。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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