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谷藏匿于山坳之中,眺眼望去大片幽色深紫,不知种的是什么花,能延绵好几座山头。
风徐徐吹来惊动簌簌杏花花瓣,花影明灭交织间,如同朦胧的粉白屏障,遮住了树下素衣郎君的玉面。
男子单手撑着下巴,睡佛般的姿势侧身半卧在毯上小憩。轮廓温润浅淡,似要和背后的青山融为一体。
而在他的身前支起了一张小几,上面放了几碟剔透别致的小盏。里头装着形形色色的草药香料,散发出馥郁的草木清香,带着点苦涩和土地的气息,格外沁人心脾。
兰因尘缓缓睁开双眼,垂眼注视落在自己衣襟里锁骨上的一片粉白花瓣。
他绯色的唇轻启,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意有所指,掀起一点冷笑,“还要看多久?”
树上,蹲着的计檀善稍感意外。这世人都说神医兰因尘身子骨弱,丝毫功法都碰不得。但现在看来,他能发现躲在树上的自己,也不见得是个实打实的弱鸡嘛。
她随即脚尖一点,立马跳下树来。
淡绿色的裙摆飘逸如花坠下,计檀善略有兴奋。没料到,刚要落地就见一旁的草丛中钻出来一个约莫九或十岁的少年。
他头戴着一顶小圆帽子,显然是药童的模样。扭着手指扭捏地对着兰因尘说了句,“还是被您发现了。”
敢情兰因尘说的不是她啊!
计檀善差点儿没站住脚跟。
才出场就出了个糗,脚一崴,摇摇坠坠的身子撞到了小木几的边角痛得她眼角抽搐。
同时,那些草药香料也被叮叮当当全部撞洒在地。
眼见着突然从天上飞下来个不速之客,阿苹急忙上前保护起师父来,虽然他长得还没师父一半高,身子也在打着哆嗦。但要死也是他先死!
兰因尘彼时也已经站了起来,拂落衣裳表面的花瓣,淡漠地看着这位撞倒他茶几的女人。
阿苹偏以为计檀善定是仇家派来的刺客,带着兰因尘哆嗦着连连后退数丈。
由此,兰因尘不染尘埃的白色的鞋屡也被带着仓促地退了又退。
他眼中闪过一丝鲜明的嫌弃,抬起青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阿苹的后脑勺。
“诶,我说,可以了,退那么后干嘛?”
一直后退显得多么胆小啊。
阿苹还是没放下戒备,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计檀善,仿佛下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师父!您有所不知,这女人我一看就感受到了杀气。鬼鬼祟祟躲在树上偷窥,她绝对是来杀您的!”
计檀善忍着脚上的酸痛,直起背来,好笑似的环胸看他,“哦?你问都没问,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求药的?”
阿苹得意起来,信心满满地抬起下巴道:“找我师父求医的人那都是三邀四请的,礼数分外周到!巴不得为我师父当牛做马!你偷摸摸潜进来,猥琐至极,怎会是前来求医的?”
兰因尘啧了声,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根玉萧敲在他的头上,寒情冷声道:“阿苹,不得无礼。为师教给你的礼数去哪了?为医者,医天下。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什么当牛做马这等词语。”
说罢他抬起眼来,与计檀善隔着杏花飞瀑对望。
计檀善方才注意力都在小孩儿身上,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位神医长什么模样,这会儿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大名鼎鼎能医死人,肉白骨的兰神医。
计檀善眼眸微眯,笑意浅浅。
只见男子身姿颀长,柔软浓密的发瀑直下垂至腰处。一双狭长美目,黑浓明亮,凌厉清透。如远山清雪,雾中埋玉。
肩脊如松,眉眼似画。
活脱脱就是一小白脸儿。
但他身上没有炁感,可见他确实没有修习法门。甚至身子还十分孱弱,符合外界传闻。
兰因尘只是略略看了眼她,并未刻意上下打量。他睫羽密长,敛下来扫过地上的东西,音色如泉水冷冽清澈,一一念出来:
“丁香,白芷,薄荷,山茱萸,松柏,山茶。你打翻了我的草药香料,沾了灰尘便不可再用了,赔个五金吧。”
轻飘飘的话乍一入耳,计檀善神情浮上困惑,随后就是震惊。
这些东西在外面明明一两就可以买到,在这却成了五金,神医怕不是庸医?讹她呢!
气焰冒在头顶,又刹那变成黑烟儿溜走。
计檀善咬咬牙,毕竟有求于人,她忍住想要对峙一番的冲动,压下气焰,和气大方地笑眯眯应了:“可以。”
冷静冷静,她可是归道山掌门。格局要大,区区五金,不足挂齿。
计檀善拿出五两碎金,阿苹见此小跑过来接了,然后又快速小跑过去,期间看都没看她一眼,一直埋着脑袋。
计檀善心道,这小孩儿怕不是被自己给吓着了?连看她都不敢了。
兰因尘见钱给了,并未想多问,负手转身打算离开。
计檀善本还以为他下句定是问她来者何人,没想到他却要走,一时间慌忙得接连上前几步。
“请留步!”
兰因尘停下身来,微微侧首,余光瞥见她的身影。
只听计檀善在背后中气十足地报上大名:“在下乃归道山掌门人计檀善,此番前来是为了请神医替我医治一位将死之人。酬金好说,随尔开口。”
阿苹在听到她的名声后愣了一秒,随后竟觉得自己后背发寒,汗毛立起。
大名鼎鼎的妖道计檀善居然找上门来了!
“师父……”
他拉上兰因尘的衣角,欲询问他的看法。
阿苹观兰因尘的面色,只见他冷静得吓人,不见任何情绪波澜。
正当他更加敬佩感慨师父不愧是师父时,兰因尘朝他挤了挤眼,用口形默声说道:“快走。”
以计檀善的视角来看,兰因尘停了几秒钟后,用更快的步伐踏着碎步竞走得远远儿的。
计檀善:……我有这么吓人吗?
这俩弱鸡。
她踏风而起,一步就堵在了他们面前。
计檀善望向镇定从容却不直视她的兰因尘,唇角微扬,“兰神医难道还心有顾虑,怕我给不起钱?”
兰因尘尚未答话,阿苹就强支起破胆,撅起嘴唇道:“我师父可不是有钱就能医的,得看缘分和所医之人的德行能否配得上我们给她医!”
兰因尘把他赶到一边儿去,宽松衣袍下弱柳似的腰微弯,朝计檀善低眉抱拳一礼。
“早闻计掌门大名,小徒不懂礼数,还请见谅。”
计檀善也向他抱道家礼,颔首道:“无碍。既然风波谷有规矩,我也理应遵守才是。”
兰因尘笑了下,这会儿风大起来竟让他忍不住掩唇咳了起来。
察觉到她微讶的目光,兰因尘已然习惯了的表情,收了下虚弱的气息,“计掌门见笑,我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了早已无法根治。如若计掌门信得过我的医术,便随我来吧。”
“好。”
跟在兰因尘和阿苹的身后,行走在风波谷里,计檀善不禁感慨这里的风水当真是妙。越走越深就越感心旷神怡。
回廊曲桥,皆是覆满了紫色丛丛花朵,所见蔓延整个眼底,又有葱色交织,灵活翩然,似是随风起舞,灵逸轻盈。
山壁陡峭,暗色湿滑。苔青攀岩,幽绿深邃。
她都想在这常住了。
计檀善暗忖,看来往后得找个理由留下来闲居一阵子。
风波谷看起来人不是很多,偶尔碰上几个药童在照顾药田里的草药,还有几个侍童为了病人忙得风尘仆仆,不过手脚都是可见的麻利。
她不自觉想,为什么兰因尘放着那些聪明的人不收,却偏要收个笨笨的阿苹呢?
阿苹似是感应到了她心中所想,莫名其妙转过头来看了眼她,和她对视上。
仅这一眼,刚刚接触上他又迅速转过头去,一幅见到了妖魔鬼怪的表情。
计檀善呵笑声,无奈摇摇头,继续悠哉悠哉地“游山玩水”。
等到一片多竹之地,穿过竹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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