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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死对头

小说:

死对头哭着求我活下去

作者:

黄鱼大教

分类:

古典言情

天古正德四十三年,正值深秋,一场风过寒意正浓,街上不似往日热闹,偶有声响也是窸窣虫鸟之音。

看似万物吞声,一片平静无波。

仅是看似。

此时宣政大殿硝烟弥漫,文武百官争论声不止。

此盛况已足足三日。

七日前青州陈老长史身死成谜,新任长史吴极调任第一日便遭流寇劫财,现青州一带匪坏流寇横行,民不聊生,皇权民法皆不管用。

官权无用之地,自无人愿去的。

“陛下,臣自请赴任青州,以改百姓之苦。”殿内良久的推诿被打破,只响起少女清凌凌的声音。

此人话音落地全场鸦雀无声,这场面并不陌生,皇帝也随众人分了片眼神看向大殿一侧的少女,见开口之人身着青色鹤纹袍时是有些无奈的。

“青州清苦,江少卿这身体怕是不宜劳闹吧。”

此话不假,江翌自小患有心疾之事满城皆知,还不少伴着些,江家武将世家因她而黯淡之类言语。

君王怜悯,实乃幸事,虽如此,江翌却还得再请一回。

陛下已病了半年不见好,两年前原太子因病去世,以至于储君之位空悬,朝堂上风声鹤唳,肃礼二王分权,百官早已各自押储,而她为长公主麾下,自然不参与储君之争。

立身中正则左右皆敌,如今青州患事是她逃离纷争的唯一机会。

“陛下,臣心意已决,青州百姓身处水深火热,臣虽薄弱之身,但臣坚信公理之力。”江翌神情平静,垂下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思绪,无人可窥其意。

只是还未等到皇帝的决断,身侧便暗了一片。

随着脚步声起,男子清隽的嗓音也响起,“青州匪寇之患,江少卿一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来救这百姓疾苦,莫非要学着吴长史去自送钱财?”

只是这话里攻击性太强,所有人都能察觉这位褚大人是不悦的。

寂静间,江翌根本无需抬头。

说话之人正是她入仕以来一直视为死对头的镇国司指挥使褚严清,即便不论她所查的那件事。

镇国司作为辨黑白晓真理之堂,却与肃王那疯子合作,涉身于这夺权之争,江翌并不与他同路。

虽俩人从小,就不算很对付。

严格来说,应是在她得了那密旨,失约于褚严清的及冠礼那日,二人才彻底反目。

想到这江翌藏在袖子里的手轻捻了捻,神色有着一瞬的恍惚。

只是这青州是她谋算至今的,是非去不可的。

“褚大人这话倒是叫我等文臣寒了心,又非行军非要武将。”江翌道。

这一句道的极为大胆,算是平地惊雷,江翌也知,她甚至清晰听见了周遭的吸气声。

“江少卿。”

他的声线一贯清冽,尤其这声,像是清泉淌过了冰面,冷的像玉。

江翌闻言抬眸。

那人长身玉立,一身绯红莲纹官服却毫无俗气,只是更把人衬的是清贵冷然,说话间眉眼冷锐,似乎极难有什么能让他放在眼里的。

是美人,只是开口便烦人至极。

“不必不自量力,到时引火烧身便不值当了。”那人定定看她,一字一句。

这引火烧身四字极为嘲讽,可江翌早已习惯他这不痛不痒的挖苦,只笑着问他,“我乃陛下亲封大理寺少卿,生于骁骑将军府,我江家世代忠勇无退,我不自量力?”

此话一出,这二位算是彻底又吵起来了,朝中早已见惯不怪,只是仍无人敢开口打断。

右丞曾直言,幸得二人互相制衡,以至天古双王制权局面,不若二人联手,储君之位必然早尘埃落定。

那江少卿此人虽是身弱文职,但其父官至二品乃骁骑大将军,江家族下壮年男丁皆有武职在身,凡是官身,尽数与父亲一起驻守关山已有十年,满门忠烈。

而风光如褚指挥,夏时一计定城,从此三司六卫听他镇国司号召,虽习君子道却可佩剑入朝,可谓开国第一人。

其父褚太尉,清官之名满城皆知,三年前受天子之令暗查州县官员贪墨之事,回城复命途中遭遇暗杀,真凶至今未抓获,天子怀愧,对褚严清照拂良多。

周边嘈杂,众臣议论纷纷,男人不愠也不怒,只是神情淡然看着她,声线清冽,“江大人倒是不怕死。”

按着往常,江翌本该生气的,只是这一眼带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话是有些苛责了,高台那位陛下也知晓是时候来制止这场闹剧了。

今日闹得有些凶了,能看出皇上略有些头痛,“匪患之流说什么死不死的,都退下吧,待朕想想。”

如此,青州赴任一事皇上以头疾犯了为由又暂缓了下来。

往常下朝后众臣都会急着回府用膳补眠之类的,今日却都十分默契地缓了步子,原因无他,是方才还在殿内冷脸的江少卿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住了褚指挥。

这二人的热闹,自然是要看的。

众人不敢明目张胆,只得缓步偷觑,不劳众人多费心神,女子话间声音清晰入耳。

“褚大人不必阻挠,本官既入青州短间便不会回京了,对你所谋这是好事。”

众臣不见其神情,只闻其言皆惊愕不已,若她江少卿赴任青州长期不归,天古朝堂局势必变,一时间众人喜的喜忧的忧。

这会是深秋,宫里漫山的银杏,稍微一起风便往下砸,只是叶落数片也未闻男人声音。

有大胆者朝旁觑了一眼。

褚大人立于风中,神色一贯的淡漠从容,与江少卿间仅一阶之隔。

男人叹息一声,片刻便望向她,徐徐道,“据我所知江少卿的身体并不适合久居潮湿凉寒之处,青州靠海,风起穿骨。”

江翌毫无阻碍地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

男人站在阶下,隔着半寸天光,身姿卓越仿若修竹。

风起,只是轻轻一推便带落无数焦黄的梧桐树叶盘旋,甚至有几片落到了褚严清的脚边。

见江翌看他,男人眉梢扬起,不疾不徐朝下阶走,行至平阶才漫不经心朝她笑,“若去了青州,江少卿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此话一出,百官虽好奇却也无人敢再流连,纷纷加快脚步离开这微妙而危险的地方。

空气仿佛有瞬间的凝滞,江翌平静着看他,开口很是认真,一字一句道,“想本官不好过,你大可来试试。”

二人无声对峙,火药味越发浓郁。

褚严清轻笑一声,抬首看向大殿阶上少女。

天光大亮,少女一身青色鹤纹官服,只身单薄立于高处,头顶便是那遥不可及的光日。

金色的光落在少女的眉眼,连带着那袍上白鹤都渡了层新光,她缓缓垂眸,褚严清迎着她的目光,好似见了虚无的谪仙,熠熠生辉。

褚严清看她,并不在意她的威胁,而是悠悠开口,“在下并无任何所谋,若少卿硬要,那我所图便是江少卿身体康健。”

男人转身,端的一副清贵华然,只是在开口那一瞬他应当是微微笑着的,才显得没有平日那么重的冷感。

梧桐叶落,漫山遍野铺天盖地。

虽只一瞬。

二人针锋相对良久,江翌还是没有计策来应对褚严清这般“阴损”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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