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曜灵回头，看见身着华服仿若才三十岁的太后柳曦缓步而来，身边还跟着周清和。
两人视线一触即离，姜曜灵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对着太后行礼：“臣妇见过太后娘娘。”
柳曦上前拉起她：“阿栀这么客气做什么，这半年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连哀家这样的老婆子见了都恍惚。这好久都不见你来宫中，兰猗可是一直惦念着你呢，也亏得你来，兰猗总算开颜了。”
柳曦偶尔会在陈兰猗宫中见到姜曜灵，也知道后来陈兰猗几乎是将对重光的感情寄托在她身上，把她当做了半个女儿，对她自然是不陌生的。
姜曜灵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柔声道：“太后娘娘谬赞，您风采依旧，可不是什么老婆子。是我不孝，这段时间忽略了贵太妃娘娘……”
陈兰猗止住她的话，语气淡淡：“说些什么话，你替韶仪在我膝下尽孝，做得已是再好不过了。”
见陈兰猗接话，柳曦才敢看向姜曜灵身后的她，看清她这副样子，却不由有些失态：“兰猗，你……”
陈兰猗不愿见她，她也因为那份心虚没有主动去见，只是听着宫人的汇报，她知道她病的重，知道她消瘦，知道她容颜老去，却没想到她会憔悴至此。
柳曦看着陈兰猗的样子，不敢再向前一步，有些失神落魄：“我，我不知道你病成这样了，是我们对不住你和韶仪……”
陈兰猗没接她的话，而是看向姜曜灵：“我和太后还有些话说，日头不早了，便不留你了，你先回府吧，过几日我再召你。”
柳曦也对周清和道：“容与你也……算了，你先在旁边等等。刚刚我承诺让阿栀挑些花带走，你闲着就在旁边帮忙搭把手吧。”
姜曜灵看向陈兰猗，陈兰猗微微点头让她放心：“几株花而已，太后娘娘赏你就接着，坏不了规矩。”
姜曜灵应下，和周清和退后了些，确保这个距离听不见两位娘娘说话，却仍然在她们的视线内。
姜曜灵指了这一片开得较好的几株，让随行的御花园小太监去挖，眼见周清和竟然挽起了袖子一副要挖土的样子，她连忙叫住他：“将军，刚刚不过是太后娘娘的笑言，这等小事何须劳烦您来动手。”
周清和十分坚持要去动手帮忙：“娘娘既然说了要我帮忙，我就得帮忙。再说了，我在家也会帮着祖母伺候花草。”
姜曜灵心知刚刚是太后的随口说词，于是再次劝道：“您稍后还要陪着太后与贵太妃，若沾上泥土可就算是失仪了。”
这话一出，周清和只能默默地把袖子放下来，然后动也不动地专注盯着那边挖花的小太监。
姜曜灵发现他一直在规避自己的视线，看天看地看花就是不看自己，眼睛微眯，心中有了计较。
身边没有随伺的宫女，两人之间还是姜曜灵先轻声开口：“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将军的字可是出于《九歌·天问》这段？家中长辈定是十分疼惜将军，希望您厚德载物，进退有度。”
听到她说起自己的字，周清和紧绷着身体，嗯了一声，又觉得有些不礼貌，于是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我祖母起的，祖母确实对我寄予厚望。”
他其实还有点想说姜曜灵这个名字也很好听，还想问问阿栀是哪个字。
但是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孟浪唐突，于是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前些日子让婢女送去贵府的谢礼，不知穆老夫人可还满意？礼数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周清和转过来急急打断她的话，却又在要与她对视的时候转过头：“没有，没有礼数不足，祖母很喜欢礼物，一直夸，嗯，夫……夫人您的心思细腻。”
这声夫人出口，姜曜灵心下微妙，身边跟着她的下人都是还叫她小姐，韦府一般叫她四少夫人，韦淮安叫她是直呼其名，这倒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夫人。
周清和明显也是纠结了一下如何称呼，本朝女子出嫁并不冠夫姓，都是用自己的姓氏，未嫁女称某小姐或姑娘，出嫁女称某夫人，关系好些的亲朋就直接称呼夫人。
周清和也不知为啥，下意识就叫上了夫人，而不是姜夫人。
他又想起那日祖母收到礼物后大喜过望，本来以为是哪家姑娘瞎了眼瞧上他了，后来发现是一位他意外救下的夫人后失望不已。
得知她是新嫁妇后更是一直唏嘘，连连感慨他无用，怎么他就不能提前几个月遇到这事，不然说不定她就能有一位品德俱佳的好孙媳了，毕竟不嫌他容貌不怕他还能对他和颜悦色的闺秀可是真的难寻。
看他又开始发呆，姜曜灵再次开口：“不知将军读过哪些兵法？可曾读过这些？”
她将自己手抄的那几本兵法名字报出，听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周清和便立马转过头来，但很快又低下头去：“你说的这些我都听过名字，不过未曾看过，孤本难寻，夫人是对此也感兴趣吗？”
他面容丑陋，即使眼前之人好像并不介意，但他想着刚刚那惊鸿一瞥的笑颜，恍若姑射神人，油然而生一股自卑感，便不想抬头吓着她。
周清和身形高大，他低头看到的视角较旁人也更高更远，他看着姜曜灵头上那朵花。
真奇怪，明明他府中也有，怎么往日不觉得好看，难怪真是宫中的花生的好？不然等会他也向太后娘娘讨几株？
姜曜灵看他低头自己也低头，此时夕阳西斜，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即使两人之间隔着几步，但他那高大的影子还是像一只大熊一样罩住了她的影子。
“我不了解兵法，只是这几册兵法我这都有，不过这些都是我替他人代为保管，不好转赠，因此手抄下来，这几日已抄写完毕，正打算送去贵府。”
周清和听得这话，一时之间竟忘了男女之别，大步走到她面前，像一只吃到心爱蜂蜜的大黑熊，脸上是质朴的喜悦：“当真？是给我的谢礼？”
姜曜灵眉眼弯弯，噙着笑意点头：“当然，若是只给穆老夫人谢礼而不顾将军，岂不是轻慢了将军当日的救命之恩？”
周清和既为即将能得到孤本的兵法而欣喜，又为这姗姗来迟的谢礼内心升起一股雀跃。
当初送来的谢礼只有祖母的没有他的，他还以为是她为了避嫌，虽然明白这无可厚非，男女有别所以送祖母礼物才是最挑不出错的，但心中还是免不了失落。
当时他有些郁闷：明明是我救了她，怎么就没有对我的谢礼呢？再不成带句话也行啊，那日还说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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