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坛结束时,已过了日头最毒的时候。
几人正要往后山看花,谁料江怀述偶然间被同僚认出,拉去了叙旧。林霁清大半日下来兴趣不减,与尹映心先行一步。
山间多路,林霁清总找小路,几个岔口下来,尹映心身边,就剩了她一人。
林霁清得逞的庆幸、得意,分毫不差全落进了尹映心眼里。尹映心暗自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她也很好奇,她究竟要做什么。
二人一路越走越偏,山似翠屏,林间树木交错掩映,来时小路很快便没了踪影。
尹映心随她一路朝山林深处走去,直到林霁清主动停下。
林霁清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高树古木遮天蔽日,不辨四方,随着事先准备好的标记走林霁清都有些发憷,更何况第一次来。尹映心这下,可是不容易回去。
在江怀述答应林霁清赏花那日,她便雇人在此寻找既陡峭又叫人摔下去不至伤残的陡坡,再铺上厚草,以做掩饰。
她要将尹映心推至坡下,再自己回去找人。此处地势高俊,岩壁陡峭,下了坡要走上许久才能上来,山路难行,至于自己什么时候找到人回来找她,那可就不一定了。
就如姨母所说,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叫她无法无天了。林霁清在心里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想法。
她倏的退后两步,找准方位,一个‘不小心’从尹映心背后用力一推,将事先“毫无防备”的尹映心推了下去。
林霁清这一推,正好省去了尹映心不知如何避开人群前去复命的麻烦,她心中有了打算,顺势向前一倒。
只听‘哗啦’一声,原本平整的绿地顿时出现了陡坡。
只是雨后山新,雨露未干,尹映心侧着身摔下去,面上、衣衫上都沾了不少湿泥。
尹映心稳住重心后赶忙抬头朝林霁清看去,一双清亮眸子里满是惊慌和迷茫。她钗发微乱,这副模样落在林霁清眼里,很是可怜无助。
对着这副清丽的面容,林霁清心底猛地窜起许多罪恶感。
“嫂嫂,我这就拉你上去。”林霁清眼中的惊慌不似有假。
在她四处寻绳子时,尹映心望着林霁清忙碌且慌乱的背影,在心里暗自腹诽,这些年来,她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分明是个不甚有心眼的人,非要学那些低三下四,争宠吃醋的招式,偏偏还心软,学也学不明白。
尹映心正想着,林霁清又跑了回来,蹲下身扒在洞口边,抻着头对尹映心喊道:“嫂嫂,我这没有趁手的东西,你别怕,我这就去找人救你上来。”
下一刻,林霁清的脑袋‘唰’的一下消失。事情的发展,终于进入了正轨。
这一路,不只林霁清一人有私心。
山路难行,她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尹映心等了半刻,确定她走远,这才足见轻点侧壁,轻而易举借力跃身向上,沿陡处连过两个陡坡,朝更高处去。
栖山传信要与她今日见面,于许通之事,她还需给雇主一个交代。
尹映心与栖山约定的地点,是个前朝遗留下的暗洞。
眼前树木渐密,杂草渐多,尹映心按照栖山提供的信息,来到了一个不算高的山丘下。
尹映心蹲下身在地上摸索,土层被细细拨开,露出了暗室的机关。随机关按动,暗室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廊道左右两侧皆为石壁,壁上悬烛台若干。尹映心取下其中一盏,以火石点亮,借着烛光向前走去。待她行至一半,两侧烛台倏的一盏盏,由近及远的点亮,烛光照亮前路,也映出了廊道尽头的内室。
二人早在此处恭候多时。其中一人是栖山,另一人,想必就是此事的雇主了。
不问缘由,不知身份,这是无名的规矩。算起来,这是尹映心第一次见到雇主。
她放下烛台,缓缓朝内室走去。
“你就是尹映心?”另一人问。他身量适中,头戴面具,大半个身子隐在阴影里,不辨身份。
“回大人,正是。”
“说说吧,为何要给江怀述报信,助他修固河堤?”他声音沙哑,语调稀松平常,言语间却满是杀气,叫人不寒而栗。
栖山正要张口,被尹映心抢先跪了下去。“映心有罪,还请大人责罚。只是事态紧急,事出有因,望大人能给映心一个机会,道明缘由。”
“说。”
“映心以为,李言年为弃子。”弃子,在该抛弃的时候,便要果断抛弃。
李言年对付江怀述最好的时机,便是他们来的路上,那时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他真应在那时杀了江怀述。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李言年有太多的顾虑。顾虑自己的身份,顾虑自己的官职,更顾虑江怀述颇受陛下的信任。最终竟只找了几个马匪略施惩戒,意图警醒、阻止江怀述。
尹映心了解江怀述,他有谋略,更狠的下心。在李言年率先亮出獠牙,却不能一击毙命的那一刻,他已经必死无疑。
李言年总以为自己有许多退路,总想留一线,可他唯一的退路便是赌上一切,置之死地而后生。与江怀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畏缩的人注定会输。李言年注定赢不了。
尹映心接着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此人为大人,而非李言年。这些年李言年作威作福,借河道修理肆意敛财。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言年此行癫狂不计后果,又无胜算。当时事态紧急,刻不容缓,无暇禀报大人,所以映心斗胆,替大人做主,用此事换取江怀述的信任,以待来日。”
据尹映心的观察,此人身量,应是个文人。
事已至此,尹映心在赌。
她赌此人,与李言年的靠山施禄昌不同心。
施禄昌自七年前护驾有功,被封为平阳侯后便日益张狂,居功自傲,任人唯亲,祸乱朝纲,无所不为。
能布这样大的一盘局,此人必定位高权重,心思缜密。施禄昌若能布此局,便不会日益跋扈,自取灭亡。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李言年已是弃子,尹映心赌此人,不希望施禄昌受到重用。
此话一毕,内室里寂静无声,唯有烛芯燃烧劈啪作响,烛影在石壁上摇曳。
“有勇敢谋,能言善断,你很聪明。”
心中大石落地,尹映心背后,已是一层冷汗。“多谢大人夸奖。”
那人留下句‘后生可畏’,便又转眼消失在阴影中。
他一走,栖山立即上前,将尹映心扶起,“地上凉,快起来。”
“放心,无碍。”她以前吃过多少苦,又受过多少刑罚,一桩桩,一件件,她都熬过来了,不过才在地上多跪了一小会儿,又有什么大不了。
“与原先不同……”
“有何不同?”尹映心打断了栖山。栖山亦是一愣。他是想说,她才受过寒池刑罚,身体还未痊愈。
栖山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没有这个立场,更没有这个资格和身份。
他终是欲言又止,对尹映心说了另外一件事。
言罢,栖山道:“时候不早了,回吧。”
“好,保重。”尹映心出来有一阵子,也该回去了。她一路小心,仔细隐去痕迹,又跃下了坑。
尹映心于其间观天,只见得一处湛蓝。
风过树梢,沙沙作响;林间鸟鸣,婉转动听。四下无人,难得安宁,她终于可以卸下防备,放空片刻。
疲惫如潮,一浪接一浪,席卷全身,不知不觉间,尹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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