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毓被谢景带进他的公房。
那些个看热闹的糙老爷们都好奇的伸脑袋过来。
谢景往外睨一眼,语气带着警告:“把你们的眼睛耳朵都挪别处去。”
谁敢惹他啊!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只剩公房里凝滞的空气。
此时谢景的手还扣在她腕上。
温毓没挣,只微微蹙起秀眉,语气娇嗔又带着点不服气:“谢大人,你抓疼我了。”
他倏然松开手:“谁带你进来的?”
“周世子的狗。”她答得轻巧。
“你怎么和他在一块?”谢景的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碰巧在镇国府遇上的。”温毓解释道,“侯夫人见我马车坏了,就让周世子送我,顺路先来了大理寺。”
周准经常来大理寺办公务。
谢景是知道的。
他神情严肃:“以后别跟着那条傻狗乱跑。”
大白狗似是听到他在说它,竟在外头汪汪汪叫了起来。
温毓一笑,忽然上前,几乎要贴在他怀里。
谢景能清晰感受到她胸腔里的轻跳,像只撞进怀里的小雀。
他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散尽。
只是被一股清冽的骨香牢牢压住。
温毓仰头看他,微热的气息喷在他的下颌处:“若不是跟着周世子的傻狗,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谢大人审案是这个路数。”她故意顿了顿,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刀子落得比话还快,这般雷厉手段,难怪人人都怕你。”
她靠他越近……
手腕处那抹金光,就越是亮得刺眼,像团烧得正旺的小火苗。
灼得发烫。
谢景垂眸,目光撞进她的眼睛里。
像!
太像了。
仿佛就在这一瞬,他的思绪猛地跌回了十年前。
同样一双眼睛在漫天飞雪中看着自己。
女孩蹲在他身前,冰冷的手捧住他的脸,告诉他:“景哥哥,别怕,我会保护你。”
他倒在雪地里,看着女孩往林间深处走去。
可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直到眼皮重得再也撑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
他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当人群举着火把冲进林子时,看到的是几十匹被掏了心脏的饿狼尸体,雪地被鲜血染红,刺眼得吓人,顺着地势蜿蜒,像一条凝固的血河。
而女孩,消失了。
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从那天起,他找了她整整十年。
直到几个月前,在徽州城外,他看到温毓从鎏金寺出来。
那张脸,那双眼睛,都像极了她!
“谢大人?”温毓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思。
他猛地回神,眸光瞬间敛去了所有波澜,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温毓那双过于相似的眼睛里抽离。
退开半步,拉开距离。
温毓歪了歪头,好奇道:“谢大人,你发现没有,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很不一样。”
谢景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心虚。
他掩去了所有情绪。
连方才在牢房时身上的那股杀气也被他敛得干干净净。
他正色看着温毓,下了逐客令:“赶紧离开这,大理寺衙门,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地方。”
接着便先一步出了公房。
叫来周准,带她离开。
温毓也不缠他,只是离开前,和谢景说了一句话:“大理寺的门不是谁都能进来的,那皇宫的大门,是不是也一样?”
谢景听了,面上没有反应。
可他知道,温毓是在提醒他什么。
从衙门出来,周准才问温毓:“温姑娘,他没事吧?”
温毓笑了笑,语气轻松:“没事,许是谢大人刚才在牢房里杀红了眼,没收住罢了。”
说完便上了马车。
周准:……
周准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温姑娘和京城那些娇柔做作的小姐们,半点也不一样。
不矫情,有风度,说话也颇有意思。
此时的盛京,满城都在议论赵萧两家的事。
萧家姑娘在上巳节当众抛灯,引得赵家姑娘差点弑母。
如今赵夫人昏迷不醒,萧家不仅不出面给个说法,反而急着把女儿送进宫,妄图攀附皇权庇佑。
赵家到底不是皇亲国戚,怕是难在此事上求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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