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牢房里面的炭盆已经熄灭了。
温度逐渐降低,那种湿冷的感觉再次袭来。
苏蓁蓁蹲在地上,假装不认识小太监。
小太监看了她一会,侧身坐到了凳子上。
低矮的凳子,抵着破旧的桌子,逼仄的牢房因为多了一个人,所以显得狭隘了不少。
那盏琉璃灯被置在桌子上,漂亮的琉璃印出温润的光。
陆和煦将手里的纸笔置到桌子上,单手托着下颚坐在那里。
苏蓁蓁微微偏头朝外看去,她想看看有没有锦衣卫在附近盯着。
“有些冷。”小太监敲了敲桌子。
外面便传来脚步声。
一个锦衣卫进来将冷掉的炭盆端了出去,然后很快就换了一盆烧得正旺的。
地牢内的温度逐渐上升,苏蓁蓁哆哆嗦嗦的身子也开始回暖。
她的视线不敢跟小太监对上,只是悄悄盯着他的影子发呆。
琉璃灯下,穆旦的影子落下来,薄薄一片,带着漂亮的剪影线条。
他单手撑着下颚,细长的手腕也被完美勾勒出来。
好想牵手哦。
苏蓁蓁神色怔怔地想着。
“姓名。”那边传来声音。
苏蓁蓁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小太监冷淡的视线。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像这种时候就是要跟她划清界限,不然会被她连累的。
“苏蓁蓁,蓁蓁其叶的蓁蓁。”
苏蓁蓁说完,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抬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好吧,她是有些伤心。
好吧,她是真的挺伤心的。
心里想着这是人之常情,却还是伤心。
女人低着头蹲在那里,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发顶。
细碎的泪珠落到杂草上,氤氲一小片。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双黑靴。
微冷的毛笔杆子挑起她的下颚,苏蓁蓁抬头,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穆旦。
几日未见,小太监似乎又瘦了一些,肌肤更白,唇色更红,在琉璃灯的照耀下周身彷佛镀上了一层漂亮的玉色。
“哭什么?”
他问。
苏蓁蓁颤了颤眼睫,没说话。
陆和煦蹙眉,他扔掉手里的毛笔,改用指尖去掐她的下颚。
【好冷。】
陆和煦的视线落到那个炭盆上。
他不喜热。
这个牢房里的温度已经让他十分不耐烦。
【好害怕。】
【抱抱我。】
陆和煦视线下移,跟女人沾着泪渍的双眸对上。
“要我抱你吗?”
苏蓁蓁瞬间瞪大眼,她下意识朝外看去,外面黑漆漆的,也看不出是不是有人影。
她颤抖着嘴唇摇头,“不要。”
【抱我抱我抱我抱我抱我抱我。】
陆和煦歪头看她,指腹在她湿漉漉的下颚处扫过。
都是她的眼泪,湿漉漉,黏腻腻,热乎乎的。
烦。
小太监抬手,解开了身上的外袍,随手披在苏蓁蓁身上。
带着冷香的外袍将她包裹住,苏蓁蓁神色怔了怔,下意识伸手攥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到指节突起。
她将半张脸埋在里面,微微淡的冷香驱散了诏狱里阴暗腐烂的味道,也让她的心逐渐平稳下来。
“这次我可能真的要死了。”苏蓁蓁低着头,像只小狗崽子一样脑袋点到最低,虽然她没有发出声音,但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呜咽哭泣的小奶狗。
陆和煦的心中再次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这炭盆真热。
“不会让你死的。”
苏蓁蓁勉强朝小太监露出一个笑,“你一个小太监有什么办法呀,不过能听到你说这句话,我已经很高兴了。”
“你知道我犯了什么事吗?”
少年蹲在她面前,手肘撑在膝盖上,手心托着面颊,“有个放血的宫女给自己喂毒,太后吃了用她的血炼制的丹药中毒了。”
是王银!
苏蓁蓁瞬间汗毛林立。
是太后中毒事件!
苏蓁蓁记得原著中有过这样一段剧情,听说有个宫女为了给自己的姐姐报仇,入宫之后千方百计成为太后的血包,她每日给自己吃点毒药,不至于死,时间长了却也活不了。
最后这个宫女死了,太后却只是轻微中毒。
虽然太后没死,但王银的举动却引发了一场小小的宫女暴动。
十几个被取血的宫女点燃了玄极宝殿,大火燃烧起来,烧死了几个小道士,太后侥幸没死,害怕再遭不测,带着国师着急出宫搬到了皇陵行宫居住。
“王银她……还活着吗?”
小太监神色淡漠地摇了摇头。
苏蓁蓁的眼神黯淡下去,她想,若当时她想起来那个宫女是王银的话,她说出阻止的话,王银也会不顾一切的以身入局往前冲。
对于王银来说,复仇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
即使知道会失败,她也会尝试。
苏蓁蓁安静了一会,才慢慢道:“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情,我一直在牡丹苑看守牡丹,那日里王银突然跑进来,我看她要摔倒了,怕她压坏我的牡丹才出手抓住了她。”
说完,苏蓁蓁见小太监坐到那小破桌前,胡乱写了几笔。
苏蓁蓁探头想看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魏恒出现在地牢门口,他说,“出来。”
陆和煦起身出了牢房。
苏蓁蓁靠在那里听二人讲话。
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火”、“宫女”这几个词。
魏恒话罢,急匆匆又走了,临走前,他朝苏蓁蓁这里扔下一句,“好好审问”便赶紧走了。
王吉死了之后,魏恒接手大内总管一职,如今上下都需要他处理,尤其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是必须要到场的。
“怎么了?”苏蓁蓁趴在牢房门口问。
陆和煦靠在墙上,“玄极宝殿着火了。”
果然是烧起来了。
小太监突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你说太后会不会被烧死?”
苏蓁蓁:……
“不会吧。”
牢房的门居然没有关,是笃定她逃不走,还是不敢逃。
苏蓁蓁确实不敢逃。
她蹲得脚麻,坐到了刚才穆旦坐的那个小凳子上,低头的时候看到穆旦在纸上画的东西。
一只可怜兮兮挂着眼泪的小狗。
苏蓁蓁:……
“像不像你?”小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他看似瘦,四肢却纤长。
单臂搭在桌上,从身后虚虚罩住她。
领着一只手屈起指骨,敲了敲这只眼泪小狗。
苏蓁蓁不甘示弱,抓起毛笔就画了一只小猫团。
虽然丑了点,但勉强能看出来是只猫。
小猫团跟哭泣小狗摆在一起,小猫团拧着眉,看起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尾巴却勾在哭泣小狗身上。
“好丑。”小太监指着小猫团道:“这个黑团子是什么?”
“是猫,像不像你?”
“一点都不像。”
“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
“那你这个狗也画得不像。”
“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
-
魏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牢房内传来的幼稚争吵。
他轻咳一声,然后抬步走了进来,视线不着痕迹的往那纸上一瞥。
猫团确实丑。
小狗画得倒是惟妙惟肖。
魏恒开口,“时辰到了。”
苏蓁蓁下意识伸手抓住了穆旦的手。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苏蓁蓁面色惨白,抖如筛漏。
陆和煦低头看一眼女人紧握着他的手,眉眼微暗,他偏头看向魏恒,笑道:“干爹,蓁蓁是无辜的。”
魏恒的眉头不可见的狠抖了抖。
干爹!
苏蓁蓁一脸震惊地看向穆旦。
原来你真是阉二代啊!
魏恒双手掩在身后,指尖颤栗,“既已查明是无辜的,那就让她随你出去吧。”
“谢谢干爹。”陆和煦保持着纯净笑容,走出三步,看向苏蓁蓁还坐在那里。
“我,我腿软,站不起来了。”
苏蓁蓁也知道自己没出息,可她觉得自己没有被吓尿已经很好了。
麻烦。
陆和煦走回来,朝她伸出手。
琉璃光下,少年的手如同白玉雕刻一般,漂亮的好像漫画手。
苏蓁蓁伸出手,被他扣住,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外去。
小太监走在前面,阴暗潮湿的地牢墙壁上每隔一米亮着一盏极其昏暗的油灯。
小太监的背影在一明一暗的灯色印照下,如同闪光灯一样嵌入苏蓁蓁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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