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宏廿五年十月十九日,风清气朗。
平康侯符飏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被泡得涨开,像朵挤满了水的变质银耳,在阳光下散发着不合时宜的腐臭。
做了二十二年世子、八年平康侯,他大约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尸体先运回了平康侯府。
老夫人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平康侯夫人捂住大女儿的双眼,强装镇定。
二姨娘眼含泪光。
三姨娘和四姨娘哀伤地互相依靠。
人生总是如此无常。
前一秒仕途顺畅、后宅美满,后一秒便变成了河鱼的盘中餐。
大理寺寺正卫明展亲自负责调查。
一位侯爷死了,这可是大事。
老夫人一把抓住他:“我儿怎么死的?他怎么会淹死在河里?”
卫明展简单安抚:“您别着急,我们也正在调查中。”
“但平康侯失踪那晚曾在兴欢楼附近出现,有可能之后醉了酒,神智不清掉进河里。”
“不可能!飏儿素日谨慎,也不贪酒,决不会糊里糊涂地什么失足落水!”
老夫人心急如焚,一下子晕了过去。
卫明展照例对侯府众人进行询问。
在离家去往兴欢楼附近之前,符飏曾把大夫人、三姨娘、四姨娘都叫去书房——这也是他的这几位妻妾最后一次见到他。
至于在书房具体说了什么,夫人三人供述一致,都说是为了商量三姨娘的生辰宴。
大夫人主持中馈,四姨娘是三姨娘的亲妹妹,这也合乎情理。
而二姨娘是府里老人,现下却不受宠,有一段时间都没见过符飏。
一切都在佐证失足落水的猜想。
直到入夜,都城内有数几十家权贵收到了一封信件,落款盖着符飏的私印。更诡异的是,有与符飏相熟的朋友,辨认出信件上确实是符飏的字迹。
而这封仿佛是来自鬼魂的信,只有一行字:杀我者,乃我之妻妾!
*
符飏身亡的消息传到晋王府时,夷安郡主李霁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会。随即她想,这多好啊,她还正愁没机会让符飏下台呢。
等看见府里出现的符飏的死后来信,她才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李霁第一时间拿出符飏的字帖比对了字迹,她可以确定,这就是符飏亲手所写。世上没人能伪造得这样真。
信纸呢,则是满大街都是的普通样式,查不到出处。
送信人更是一个谜。权贵家里的护卫只多不少,竟然都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对方的到来。
这样一封诡异的幽灵诉冤书信,谈的还是世上少有的、大逆不道的弑夫行径,多让人感到好奇。
李霁想了想。她近日无事,有时间可以掺和一脚。
她一向行动力很快。
第二日,她便换了身素服,前往平康侯府吊唁。
李霁的母亲谢长衡,和符飏的母亲谢长宜是姐妹。说起来符飏还是李霁的表兄,不过两人来往很少。
平康侯府被官兵牢牢把守着,禁止外人进入。这是那位大理寺寺正卫明展的命令。
符飏死后写信申冤一事已经在都城传得沸沸扬扬。
皇帝对此很不悦,在给卫明展施压的同时也给了他不小的权力,好让他放手去查。
不过李霁是皇帝的侄女,手上还有和此案有关的谕旨。她进平康侯府,不会受到阻拦。
平康侯府内乱成一锅粥。
可不是嘛。侯爷被杀,夫人和姨娘们被指控成了杀人犯,老夫人悲伤过度,小姐们又都年幼,几乎没人能管事。
李霁先去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谢长宜躺在床上,脸上尽是痛失爱子的悲恸:“阿霁,姨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李霁言辞恳切,劝谢长宜节哀:“姨母,逝者已矣,您要保重身体。”
“您放心,我已经知会了圣清宫的师兄们,他们即日就来给表兄做法事,助他早登极乐。”
李霁封号夷安,是当朝郡主,同时也是圣清宫的一名道士。
谢长宜握住她的手:“难为你如此有心。”
在谢长宜那做足了表面功夫,李霁马不停蹄去见符飏的妻妾们。
她很好奇,真的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位或者多位犯下了弑夫的罪行吗?
李霁沿路见到官兵们在搜查院子房间。听说是卫明展下令,要仔仔细细查找可疑线索。
卢夫人和三位姨娘都聚集在静湘院内,等待卫明展问询。符飏的两位女儿也都跟在各自的母亲身旁。
李霁见到这些人,还是老一套地先虚情假意一番。
符飏的正妻名唤卢宴容,出身范阳卢氏,姿容端庄,性情温和,膝下有位十五岁的女儿,是位几乎无可指摘的贤良夫人。
卢宴容此时已经从丧夫的震惊中缓过来,神情平静,言谈举止还是高门贵妇典正有礼的做派。
她声线不起波澜:“郡主能在这个时候前来探望,有心了。”
至于她的女儿符玉心,也是位教养颇好的贵女,此时说道:"多谢郡主表姑。"
李霁说道:“都是一家人,当然得互相帮扶。”
她环顾在场的人,问:“卫大人可有为难你们?”
卢宴容说:“卫大人秉公执法,并未做过出格之事。”
李霁说:“如此便好。”
她有意拉近和这些人的距离,叹气道:“表兄已然去世,还有人故弄玄虚,写那样的信件,要侯府里不太平,真是其心可诛。”
有人忍不住附和:“怎么不是呢。”
说话的人是三姨娘江照月。她和四姨娘江令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都是六品朝议郎江恪的女儿。
李霁对这两姐妹有印象。姐姐江照月是位清纯天真的美人,向来坦率,喜欢直抒胸臆;妹妹江令真同样貌美,精通琴棋书画,聪慧机敏,较之姐姐更善于筹谋。
江照月接着说:"我们不过一介女子,怎么会做出那样可怖的事情?分明有人假冒侯爷,写信污蔑。"
江令真开口:"姐姐妄自菲薄了。你能做出来的事情,可远超寻常。"
"你什么意思?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顾得上耍嘴皮子功夫?"江照月生气道。
江令真很平静:"我不过随口一说,能有什么意思。"
江照月瞪着妹妹,脑子却卡住,想不出来反驳的话。
江家姐妹不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李霁对于这场小小的争吵,并不感到意外。
卢宴容身为夫人,习惯性地出来打圆场:"好了。郡主还在这,不可无礼。"
李霁摆手,表明自己不在意。她的视线落到一直还没有说过话的二姨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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