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幸子所见，私下里老师会带头加固弱者没用的印象。
年轻人的未来毫无意义，那已经一眼看到头了，每到春转夏之际，普通高等教育统一招生考试出分的日子，十分之九的公民要去种地。
种一周休一周，轮换制。
小时候学生歌颂这日为稻谷日，长大了却深恶痛绝。
最深刻的味道是大火烧秸秆的味道，呛人，焚烧的气浪和长着眼睛的稻谷都在熏得人流泪。
血管仍在跳动的秸秆偶尔会炸开，就像旧时鞭炮厂爆炸。
学姐学哥说从前还能捡到带着戒指的手，后来捡不到了，戒指被炸没了；再后来老一辈的学生也没了，种地的人永远是二十岁的年纪，绿化带里的植物蹭了点蛋白质，就能茁壮成长。
大家都知道新纪元的加工产品里能吃出指甲，知道粮食就是血肉培育出来的，但是只有种地的贱民直面这种血腥，剩下十分之一的人可以靠催眠自己逃避。
社会赞扬这些傻瓜的付出，教育上却打压这些蠢货，到处都弥漫正能量，负能量只能在人心中越积越多。
十一抽杀律是古罗马对临阵脱逃的士兵采取的刑罚，掣签抽出十分之一的人员,要其余未中签人员排成夹道,用棍棒将受罚者击毙。
胜出者调侃自己是十一抽杀律里的一，但实际上要死的是失败者；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惨，又怎么不算一种炫耀。
开玩笑和玩梗的方式难道可以抵消优越感吗？
教育是由太史森一手把控的，而太史森是赵广济最信赖的下属，没有之一。
甘融对他深恶痛绝，人不在面前仇恨拉得很稳。
她说：“原先赵广济在时也这样？”
幸子被她的杀气腾腾吓到了：“我、我不知道。”
她也不是走这条路上来的，她是榊家附属的小家族成员。
跟常驻家族沾边的，都不用参与筛选规则……而且，越是跟常驻家族有牵连，就越容易得到异能。
公民有很多阴谋论，有说中有乱猜的，最受认可的就是，常驻家族会把崭露头角的异能者拉拢到自己的羽翼下，相当于投资，希望以后能得到回报。
大多异能者会忘本，因为没有什么恩惠要回报公民，她们好不容易逃离普通人的命运，能受限于偿命系统也是要经过层层选拔的。
是啊，异能者的命更有价值。
像甘融（公民以为她叫A）这样愿意为了公民出头的高阶异能者很少，做事更多听令于直属领导。
关于甘融是十一抽杀律受害者的说法，是一个叫BB斯姬的老师在课堂上提出来的。
她说：“王女热衷于给她的出身高贵找补，正说明洛A的实际身份非常低微，甚至让洛克菲勒家族都不好做手脚。我以前是不是和你们说过，开局一个碗的皇帝，他是不会遮掩自己的贫穷的！能爬到那样高的位置，和她平起平坐的人哪个不是出身富贵权势滔天？这说明出身平凡的人也能靠自己的努力和他们平等对话！大家不要妄自菲薄！”
“历史总是轮回的。一时的失意不代表永恒的失意。我知道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要去种地，但我希望大家爱护自己，锐意进取，不要把自己当成low货。连你们自己都放弃自己，还有谁能拯救你们？你们的学姐学哥太消极了，人生不总是一帆风顺的，一时跌倒了还能再站起来！”
她的话其实很普通，旧纪元很多老师都会这样鼓励学生，但新纪元大家都跟死了一样，尸体从土里被扒出来，都很难得，更何况能暖暖地沐浴在阳光里？
第二天，BB斯姬死了。
……一个有编制的低阶异能者被发现淹死在家中。
这是榊氏忍者常用的手段，一文字幸子停笔，已经看见甘融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了。
“榊！和！花！”
人类在折磨同类这一方面堪称天赋异禀。甘融自言自语道：“彗星说的没错，债多不压身，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就让一切在此了结吧，如果因为她而让我背负了命债，我也毫无悔意。”
她边说边往外冲，当然尔伏是不会拦她的，幸子还纠结地选择武器，甘融就已原路折返，挑了把太刀扔她手里，面色看上去还算冷静。
她在刚刚，听见了响彻全城的广播声。
这属于研究院。
太史森并没有甘融想象的那么无能，相反他反应迅速，向民众使用【广而告之】。
【今日[黑幕]，‘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多表现为黑眼儿童且笼罩天际的污染物，假使人类生存的时候不被地球的脐带拴住，那么就会像失去重力般化成墨水漂成浮尘（注：陌通墨）。】
[黑幕]，好贴切的锚点。
太史森确实很会定位。
在这个命名出来后，天上的暗沉不再外扩，元狩算力不再紧张，目前已恢复通讯，并且实时监测分析[黑幕]的阴云覆盖73.7％的陆地面积，海洋影响较小，近海的海藻类植物还可以产生部分氧气。
危机暂时解除。
太凑巧了，甘融看了一眼子集合：“灾厄发生的紧急8小时内，太史森可真一个大忙人，参与会议还不够累……又要研究定位又要邀请万凭栏到场协助。”
尔伏：“难道是文舒？”
幸子摇摇头，举牌：
她没问题的。最近都是跟着派大星走的，目前已经是远洋安保公司眼里最有活的保镖，天天表扬自己好棒好棒什么的，对我们也不再大吵大闹
甘融明白这是把文舒的一身牛劲给耗完了，把小比格玩累了，不再拆家了。
既然跟着派大星，安全是能保证的，也不是文舒。
到底是谁？
甘融想不通，决心除去真正的污染诱发原因，榊和花和太史森联合制造的集体记忆，对命运看不到头却无可奈何的绝望，对症下药不如直接端了病灶，源头是改制。
阿芙乐尔给她发消息，很多，工作群最后一条是：
别杀榊和花！至少不是现在！
甘：我偏要杀
洛克菲勒：。。。
况：艾娃你还是直说吧，别让前辈寒心
洛克菲勒：我有自己的计划！
派：诶，居然有计划吗？我们不是直接做就行了吗
甘：你在说谎，15天能有什么计划
阿芙乐尔直接来电，甘融接了。
“……万凭栏在她手里。”阿芙乐尔坦白，“对不起，半个月前一时不察，被算计了。”
甘融轻叹了一口气：“什么还能难倒我们王女啊。”
阿芙乐尔语调很平淡：“SUN邀请你是我策划的，只是没想到你会遇上芳风，后续闹这么大，也是因为万凭栏一时失手，被污染了。”
甘融一愣：“什么……？”
真的是万凭栏。
她听见阿芙乐尔沙哑的声音：“他在奥之间。你把他带回来，我什么都会跟你说的。”
“好。”
挂断，甘融下至中心极限城的最深处。
——浅草屋敷。
她来过一次。
榊家主宅用砂、石、苔藓勾勒枯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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