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朦胧,张老三并巡查的几个兄弟扶着腰刀往丑陵神道走着,靴底碾过青砖上凝结的夜露,发出细碎的脆响。
连日来主将不在,新近掌管军纪的祭酒也不知踪影,他们这些守陵的杂兵都懈怠得很,昨夜玩了半宿叶子戏,此刻难免哈欠连天。
“头儿,你昨个晚上手气可真好,赢了不少吧?”
几人尚在打趣嬉笑,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灿灿金光划空而过,紧接着是金石相击的脆响,一杆看起来华贵非凡的长枪叮叮哐哐落到地上,滚动间光芒流转,枪头直指众人。
“这是哪来的?”几人连忙跑过去,虽然见识不多,但枪杆上的龙纹还是认得的,此乃御器,都不敢伸手去拿。张老三眼尖,“这好像是从地宫底下冒出来的!”
“怎么可能?朱副使三日前才开过内闸,地宫哪还有人?”
“走,下去看看。”
他们按住刀柄,贴着墙走下御台,小心地推开沉重的石门,地宫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晨光微熹,映照出前方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
那人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金丝翼善冠,腰间佩着镶嵌宝石的玉带,他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几人瞬间僵在原地,手中的兵器几乎脱手。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人物,那身装扮分明是皇帝的模样,可皇帝怎会出现在这幽深的地宫中?
“你是何、何人……?”张老三喉咙发紧,心中既惊且惧,问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那人好似并未张嘴,身后却传来浑厚而庄严的高喝:“朕受命于天,既见真龙,安敢不拜!”
张老三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噗通跪倒在地,其余人也纷纷效仿,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不敢抬头。
“叩见陛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几人忙不迭跟着呼喊,声音颤抖,只觉一阵阴风从他们身侧掠过,令人脊背发凉。
皇帝似乎走了出去,张老三正想起身去看,忽地一串脆响如冰雹坠地,几颗龙眼大的金珠弹跳着滚到众人面前,每颗都錾着细如发丝的龙纹,只听皇帝的声音缥缈传来:
“此物赏赐尔等。”
张老三再顾不得其他,欣喜若狂地去捡拾,几人紧紧攥着金珠子,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一连声地谢恩,“谢陛下赏赐!”
“谢陛下赏赐!”
他们谢了半天,没听见回应,这才敢壮着胆子去看。只见皇帝陛下已立于御台之上,一身滚金线的龙袍在晨光之下更是耀眼非常,头顶金冠熠熠生辉如神灵降世,周遭有好几道声音在奔走呼喊:
“太宗皇帝显灵了!”
“真龙复生,皇帝显灵!”
“天子复生,大赦天下,参拜者有赏!”
“对对对,”张老三慌忙对手下道,“快去告诉所有人!快去通知将官!”
四面八方的呼喝声立刻引来了不少人,正撞见手握金器的张老三他们——
消息顿时如野火般蔓延,很快御台前人头攒动,又是一阵金珠雨下,哄抢、叩谢声此起彼伏,人群涌动如潮,连远处一些值守岗哨的军士都听闻异动,巴巴地向这边张望。
新搭的营房外接连几声竹栅断裂的闷响,是新来的囚犯听说大赦天下,和守卫起了冲突,趁乱浑水摸鱼一窝蜂地往外跑。
营中一时大乱。
无人在意的角落,祁道长动手解开了肖平身上的穴道,皱眉问:“那个赵青到底是什么人,需要派人去查探吗?”
“不必。”肖平摇了摇头,“我知道她是谁。”
祁道长便不再多说,他的身份不宜在此停留,离开前只对赶来的同门略略颔首示意,对方拱手,大步流星与他错身而过,向后方的肖平请示道:“我们的人齐了,何时动手?。”
“现在。”肖平回答。
“咕咕!”
昭早早领头带着众人沿西南方向一路奔逃,徐生不时在林中发出古怪的鸟啼,很快便有人回应,来的是一个戴斗笠背竹筐的樵夫。
他筐中藏着包袱,抖开共有七八件浆洗得破旧的宽大布衣,正好将囚服罩上,众人赶忙批换,继续向山麓处的木屋赶去。
闵家接应的帮手早已等候多时,两边碰头后无人多说废话,迅速一番乔装,再出来时几人已变成砍柴的樵夫、背弓的猎户、挑着扁担的货郎与挎着药篓的游医。
他们化整为零,分头下山,官道上另有车马等候。之所以跑路的仅四个人,是因为昭早早并不与他们同行——
她在木屋中只要了一套镇陵军的行伍装扮,又于徐生的医具箱中翻找了一番,便带着短刀重新赶回山里。
她要去找那群黄雀。
眼下答应闵栀的事已然办完,不必再顾忌救人,处处掣肘。在这野外林中独自行动最为方便,无论成败,要脱身都很容易。
凭借对山势的了解,她能够大致判断地宫出口的方向,那一片能埋伏的山坳就那么几处,人多则留下的踪迹必然杂乱,要找到他们并不难。
关键是得快,营中出了这么大岔子,定会有人去通知邬志合,她最好抢在他回营前动手。
在山中枯守这么些时日,邬志合憋得一肚子火,又破口大骂训斥了一顿手下。他嘴上发泄完,感觉肚子里也需要发泄,便稍微走开了一些,背对着一棵老槐树解下腰间扣带,正欲蹲身,忽觉异动。
在他即将转身的瞬间,一把寒光凛凛的短刀已经抵在了他的颈侧。
“嘘,”一个低哑的声音道,“别动。”
锋利的刀刃刺破皮肉的凉意像毒蛇顺着脊骨窜上来,激得邬志合浑身筋肉骤然绷紧。
他下意识屈了屈指尖,耳畔却响起一声极轻的冷笑,刀刃立刻又压入皮肉半厘,温热的血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洇湿了衣衫领口。
“再不听话,可是会死的。”
邬志合身体一僵,当即被人连点数处大穴,这下便是想动也不能了。
这荒郊野岭满是枯枝烂叶,走动极易发出声响,此人却能悄无声息绕到树后偷袭他,可见武功非比寻常。
“阁下意欲何为?”邬志合强作镇定,周围都是他的人,只要拖延一阵,不怕没人来救。
“少废话,你只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人持刀隐在他背后,并不上前,邬志合眼珠子都快撇出眼眶,也瞧不见一鳞半爪。
“丑陵的地图,你从何而来?”
“你怎么知……”邬志合喉结重重一滚,当下心知来者不善。
对方手腕一翻,刀锋已抵至他咽喉致命处,他不得不回答道:“那是我邬家世代相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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