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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2014

小说:

下游

作者:

散步花卷

分类:

古典言情

春光短暂。

四月末的时候突然下了一场豪雨,两天两夜都没停。

登高巷全淹了,谢存山说别人的拖鞋都漂进了他家里。

桐城的梅雨季如期而至。

麻子家楼层高,许冉今年再不用担心墙角长霉。他们几人一早就去登高巷帮谢存山‘抢救’财物,把外婆种的黄角兰一盆一盆搬到阁楼,搬完了他们在墙角发现一个老鼠洞。麻子说要不要给它捣了。外婆说,算了,这老鼠挺懂事,不上楼。

外婆腿脚还没好全,就支了个小炉子,在阁楼上煮酒酿鸡蛋给他们吃。

木头的凳子桌子晒透了还能用,但冰箱淹了水,彻底报废。

谢存山和麻子一块儿把它扛到巷口卖废品,得了一百块,他们四人转头就去下了馆子。许冉馋一家牛蛙馆很久了,一直没舍得去。

谢存山最讨厌潮湿气候,梅雨季来之后他一直都蔫蔫的,中间还病了一场,发了好几天高烧。他打死不去医院,在家里烧得都说胡话了,黄艾玲急得半夜给麻子打电话,他们过来把谢存山扛去了医院。

医生说肺都开始白了,再晚点来真的会出人命。

许冉守了他两天两夜没合眼。

谢存山到底年轻抵抗力好,到了第三天烧退了,人也清醒了,咧着开裂的嘴巴有点不好意思地冲她笑。许冉气得推他头,他还很虚弱,眼冒金星地求饶。许冉又用棉签沾了凡士林给他一点一点涂嘴唇。

——给谢存山守床的时候黄艾玲告诉她,谢存山不爱来医院,他妈妈出事的时候,他是一路跟着救护车来的。伤的是大动脉,血在救护车上就流完了,到了医院只来得及盖上白布。

医生看谢存山恢复得快,要他收拾收拾隔天就出院。许冉回家歇了一晚,第二天按照他吩咐的带了套换洗衣服和剃须刀来接他。

谢存山洗了把脸,刮了胡子,换了衣服,总算觉得清爽多了。

许冉站在他后头,在镜子里看他,说,瘦了好多。

镜子里的谢存山棱角分明,肩背宽阔线条流畅,他最近嫌麻烦把头发剃成了寸头,愈发有了些成熟男人的气质,具体说不上来,有点...性感。

谢存山嗓子还哑呢,咧嘴笑说,瘦点好。不得脂肪肝。你摸摸,腹肌是不是更明显了。

他拉着她的手往腰上带,又往下....哪里都是硬邦邦的。

处的久了,两人都百无禁忌起来。

什么跟什么啊。许冉骂他耍流氓,红了脸,笑着去掐他。

出院那天许冉还撞见了王玉芬和蒋东杰。

谢存山嫌住院部上下电梯人多,拖着她走绕道门诊大楼,转着转着来到妇产科。

墙角一拐,许冉远远就认出了自己的母亲和继父。他们并排坐在b超室前排队,背后有一整面温馨的粉色宣传栏,上面印着抚触和母乳喂养的好处。

王玉芬的肚子大得出奇,甚至丑陋。蒋东杰手里拿着卡通水壶,又温馨得违和。

许冉没有再去看母亲的脸。她低下头说,谢存山我们走另一边吧。

谢存山低头看看她垂着的眉眼,再抬头看看,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王玉芬的照片他见过的,有一阵子许冉的头像是她和王玉芬的合影,那时候她还很小,抱着米老鼠的玩偶,王玉芬还很年轻,穿一条黄色连衣裙。许冉继承了她的眼睛。

那些都是五月的插曲。

淋了一整个月的雨,到处潮得令人呼吸不畅,夏天却又迫不及待地来了,天上晒着,地上蒸着,季节之间既缺乏一些优雅的过渡,还总是反复无常,这是桐城的常态。桐城人大都习惯了,街上穿短袖穿毛衣的都有。

谢存山病已痊愈,又骑上他的小电驴开始走街串巷地送外卖。

他最近在思考着想把那辆摩托车卖掉,毕竟平时生活小电驴就够用,要是能卖个小一万,就能把出来租房的事情正式提上议程。

过年的时候做的承诺他都记着呢。他不想对许冉言而无信。

麻子偷偷告诉他许冉最近老是失眠,每次他起夜上厕所,看到她的房间的灯总是亮着的。

谢存山问过她一次,她什么也不说,说她睡前看书忘记关灯了。就这么轻轻松松揭过去。她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藏心里。

她不说谢存山也不再逼她。他欣赏也尊重她。她遇事沉得住气,比他成熟。

黄艾玲说这是一种智慧。但她又感叹,这孩子不容易,应该从小就是自己做主。

刚在一块儿的时候他还会陷入偶尔的自我怀疑,觉得许冉对他,不像小苗对麻子,不够热烈。她也从不对他说爱这个字,好像对她来说这个字格外难以启齿。

后来他又很快自洽了,他和许冉一样,享受眼前的亲密和陪伴。

而且,她只是不挂在嘴边,她很诚实,她总是说,‘谢存山我不知道爱应该是什么感觉,但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这算吗?’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表白么。十九岁的谢存山觉得没有了。

不过黄艾玲的话点醒了他。如果她不想倾诉也没关系,他可以陪着她。她喜欢和他在一起,那他就和她一直在一起。

他虽然失去了母亲,但他有外婆,有发小,许冉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如果能住在一块儿,起码她失眠他可以陪着失眠。如果她还是睡不着,他可以带她去兜风,压马路,吹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关东煮和冰淇淋。她想吃什么他都买给她。

送外卖马上就满一年,他抠抠嗖嗖攒了三万多块钱。

他现在不是个穷光蛋了。

麻子的微信签名是,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他以前觉得真酸啊,现在觉得真有道理。

-

谢存山行动力很强。六月末,他跟龙大哥请了半天假去修理厂卖车。

车行的人还认得他,知道他是唐小勇罩的。招呼他,“怎么又要卖了?骑着不过瘾?”

他没答,看车行的玻璃门上贴的,‘招机械修理小工。’

问,这个我能干吗。

车行的人打量他,说,十八岁满了吗?

谢存山点点头。

那就能干。不过干这活儿得能吃苦,还得机灵。你行不行。

谢存山说,怎么不行。

这人个子不高,留着小胡子,手上还攥着大钳子,见谢存山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就笑。

他说,你就叫我老陈吧。我们这儿当小工得干两个月才能转正,试用期工资少,两千,管两顿饭。试用期过了,三千五,干得好还有奖金,成吗。

谢存山点头,说,其他都行,我就一个条件,我晚上得送外卖,要早点儿走,晚饭不用管,能不能再多加二百。

老陈是这里的修理老师傅,爽快答应了,说,那你过两天来试工。

老陈给他的摩托车算了个好价钱。

谢存山开着车来,走着回去,走在路上还一直看银行卡的入账消息。

摩托车十分钟的路,走路要半小时,但是他走啊走,心里很高兴。

他这段日子一直在想出路,也去试着找过一些地方。他没学历没文凭,周围人给他推荐最多的还是夜店保安,搬运工之类的活儿。他不想去,觉得本质上和送外卖没有区别。他还去健身房打听过,他身体素质好,考证当个教练也不错。健身房让他试了几天工,派他去发传单,发了两天他就被莫名其妙地炒了,说他虎着脸,有姑娘主动上来搭讪也不理睬,怎么揽客?

没想到今天得来全不费功夫。

麻子的父亲以前也是在修理厂做学徒,后来自己开了修理厂,再后来攒了第一桶金娶妻生子去日本做生意。谢存山想,在修理厂好,能学到技术,学到真本事。

他给许冉发消息,说,今晚我来接你!去吃小龙虾。有好事儿。

-

收到谢存山微信的时候,许冉正往脸上盖粉底。

晶晶见她盯着手机微笑,凑上来问,男朋友吧?

许冉点点头。抬起眼睛的时候触碰到坐在沙发上抽烟的万小琴的眼神。后者刚刚在看她,现在不自在地挪开。

她和晶晶正聊着天,化妆室的人忽然被推开了,门‘嘭’地一声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马杰后头跟着好些男人,凶神恶煞的,许冉只认出了一个,是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他是徐炀的人。

马杰态度倒是过得去,只说,有客人说丢了贵重物品,有人拿了的赶紧交出来。

没人吭声。

马杰说,没人认?那就只能搜了。总不至于要闹到警察那里去。大伙儿觉得呢。

储物箱,化妆台的抽屉,全部被打开。东西被扔的到处都是,眼影盘撒一地,花花绿绿。

搜身的人只有一个,是那个有疤的男人。

马杰叫他聂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搜身的时候手特别重,有几个刚出来做事的姑娘被吓得哭出了声,喊着不干了,抓着包要走。

马杰站在门口,厉声指着她们说,今天不搜完,谁也别想走。不想惹事最好都把你们的嘴巴闭紧一点。

许冉浑身上下也被这个男人摸了个遍。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是在占人便宜,但她觉得很不舒服,像待宰的牲畜一样毫无反抗的可能。

他高大异常,身高和衣柜几乎齐平。许冉瞪着门口的马杰,再昂起头瞪他,

他的目光阴恻而直接,像肉食动物审视小型猎物一样不带任何情感。

马杰顺手拿起一个烟灰缸,往地上一砸,说,哭哭哭,哭丧呢?

她们从没见马杰这么失态过,连在路西法待了两年的万小琴都一副疑惑的表情。

马杰一行人无功而返,舞池也开了,众人被这一出搞的惊魂未定,拖拖拉拉陆续往门外去。

晶晶压着胸口,说,再也不来了,明天我就找正经工作去。她又问,莉莉姐,莎莎姐病了吗?她好几天没来了。

莎莎几乎从未请过假。许冉望了望她的化妆桌,那里还有一颗塑料头颅,上面花花绿绿地垒着她的几顶假发。

-

十二点过,许冉在吧台旁陪几个来桐城旅游的年轻人喝完了一轮酒,路过楼梯,撞见李迈克。

他从三楼下来,拦住她,说,“好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送两瓶酒去五楼。我这儿走不开,三楼全满了。马总今天脾气不好。”

许冉又想到马杰那张阴恻测的脸。

李迈克领着她往酒柜去,从酒柜台下面掏出两瓶昂贵的日本威士忌,“琳达姐要的。别人我不放心。五楼你也去过的。”

“哪间包房。”

“好像是‘蓝湖’,你上去了交给琳达姐就行。”

直达五楼的电梯坏了。许冉乘普通直梯到达四楼,再从角落的旋转楼梯走上楼。琳达不在,整个楼层空无一人。门僮也不见了。

还是黑镜似的空间。这次她看清楚了光源的由来,是廊柱背后后小小的神龛,如来的石像前有明灭的白色蜡烛。

她站在‘蓝湖’臃肿的大门前犹豫不决。忽听里头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稀里哗啦一片。两个声音,一个冷静,一个激动,朦朦胧胧地,好像在争吵。许冉听不清楚,也不敢再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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