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雾尚未散尽，切尔西的分店门口已排起长队。店里也多了许多衣着考究的陌生人。其中几位绅士的谈话带着明显的美式口音，还有一位女士的装束是最新的巴黎款式，她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本厚厚的红色贝德克尔旅行指南。
“第十三位了。”阿尔菲从账本上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今早开门不到两小时，已经有十三位客人说是看了《伦敦画报》的报道特地找来的。根据我的记录，其中五位登记的住址是城区的豪华酒店，显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汤姆正将新烤好的“波斯之梦”司康摆进展柜，闻言笑道：“这不是好事吗？温特沃斯爵士的专栏让我们的玫瑰藏红花司康供不应求，现在《画报》又让这些海外宾客慕名而来。”
西奥多擦拭着柜台，目光扫过排队的人群："是好事，但也让人不安。你看那位戴孔雀羽毛帽的女士，已经在店里转了半小时，一块点心没买，却把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
话音刚落，那位女士便优雅地走上前来，从手袋里取出一张烫金名片："请问哪位是西奥多?米勒先生？"
"我就是。"西奥多放下抹布。
"查尔斯?惠特克爵士的私人秘书，"女士微微颔首，"爵士对贵店的经营模式很感兴趣，想邀请您明日午后在萨伏伊酒店一叙。"
送走这位秘书，阿尔菲立刻翻开他的记录本："查尔斯?惠特克爵士...去年投资了伦敦三家最大的面包连锁店。他找我们做什么？"
"总不会是来买司康的。"汤姆打趣道。
第二天午后，西奥多如约来到萨伏伊酒店的会客室。查尔斯爵士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开门见山：
"米勒先生，我长话短说。你的'时光甜点屋'很有特色，我想投资。五家分店，选址我都看好了，就在伦敦最繁华的五个街区。"
西奥多正要开口，爵士抬手制止："先听我说完。你们负责产品和品质，我负责管理和扩张。三年内，'时光甜点屋'会成为伦敦甜点界的标杆。"
"爵士，感谢您的厚爱，"西奥多谨慎地选择措辞，"但我们目前还没有扩张的计划。"
"为什么？"爵士挑眉，"你们在博览会大获成功，切尔西分店开业即火爆，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难道你们甘心永远窝在格洛斯特街那个小角落里？"
"那不是小角落，"西奥多平静地说，"那是我们的家。"
回到店里时已是傍晚。阿尔菲和汤姆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汤姆急切地问，"那位爵士找我们做什么？"
西奥多将谈话内容简单复述了一遍。阿尔菲立刻拿出计算本："如果接受投资，按照爵士的规划，我们的年收益预计能增长..."
"我们不接受。"西奥多打断他。
阿尔菲愣住了："为什么..."
"阿尔菲，"西奥多语气坚定，"记得我们为什么能成功吗？不是因为我们的点心最好吃，而是因为我们知道每位客人的名字，知道彭霍斯太太的孙儿喜欢什么形状的饼干，知道史密斯先生的糖尿病该用什么代糖。这些，是五家分店做不到的。"
汤姆点头赞同："西奥多说得对。"
然而，诱惑才刚刚开始。
三天后，一位自称"伦敦美食协会"理事的科尔曼先生来访。他品尝了店里的几款点心后，提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建议：
"米勒先生，你们的点心品质确实上乘。但要想在伦敦餐饮界真正立足，需要更专业的包装。"他拿出一份计划书，"我们协会可以授权你们使用'伦敦精选'标志，条件是调整配方，使用更稳定的工业化原料。"
"调整配方？"汤姆皱起眉头。
"是的。"科尔曼先生微笑，"比如你们的'送报童饼干'，完全可以用更廉价的混合麦片代替现在的有机燕麦。顾客吃不出区别，但成本能降低三成。"
这次，连阿尔菲都摇头了："科尔曼先生，我们的每一款点心背后都有故事。'送报童饼干'的配方是汤姆为他在寒风中送报的朋友们设计的，改用廉价原料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送走科尔曼先生，西奥多发现汤姆情绪低落。
"怎么了？"他问。
"西奥多，"汤姆犹豫着开口，"我们是不是太固执了？也许他们说得对，我们应该与时俱进。"
"与时俱进不等于放弃根本。"西奥多说。他走到展示架前，拿起莉莉画的水晶宫图画，"记得我们第一次走进水晶宫时的感受吗？那么宏伟，那么冰冷。我们当时发誓，无论走多远，都要保持格洛斯特街的温暖。"
阿尔菲若有所思："但是西奥多，我们也不能完全拒绝变化。切尔西分店就是成功的尝试。"
"你说得对。"西奥多点头，"变化是必要的，但必须是我们主导的变化，而不是被别人改变。"
这个争论在第二天达到了高潮。一位年轻的美国商人斯托克顿先生直接带着合同上门。
"先生们，"他开门见山，"我想买下'时光甜点屋'的品牌使用权，在美国开设连锁店。价格你们开。"
阿尔菲迅速浏览合同："这个报价...相当慷慨。"
"当然，"斯托克顿自信地说，"我看重的是你们的品牌价值。不过合同里有个小条件——需要标准化所有配方，确保在美国的每家店味道完全一致。"
汤姆立刻反对："我们的点心味道每天都有细微变化，因为面粉的湿度、黄油的品质都在变。这正是手工点心的魅力所在！"
"在美国，消费者要的是稳定。"斯托克顿摇头，"他们今天买的司康，必须和下周买的味道一模一样。"
西奥多一直沉默着，这时突然开口："斯托克顿先生，您尝过我们为送报童杰克特制的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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