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雪停了,寒意却渗入骨髓。樊楼最高层的暖阁里,银丝炭烧得正旺,熏笼里沉水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一种无形的、滚烫的硝烟气息。窗外,御街两侧的积雪被踩踏成污浊的泥浆,往来车马喧嚣依旧,但空气中仿佛多了一根绷紧的弦,无声地震颤着。
苏月白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算盘珠。珠体冰凉,映着窗外透入的惨淡天光。她面前紫檀小几上,摊着一份墨迹未干的账目抄本。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月白记”钱庄在过去三日里,如同饿虎扑食般,鲸吞了吕氏关联钱庄“永昌”、“汇通”、“宝隆”近六百万贯的“空单”票据!每一笔交易后面,都跟着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那是她用汴河底那颗刻骨铭心的头骨密码,撬动整个汴京金融杠杆,砸出的惊天巨坑!
“吕家…完了。”她对面,一个穿着低调绸衫、面白无须的老内侍(宫中采买太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端起茶盏的手微微发抖,“永昌钱庄…今晨已被挤兑得封了门板!汇通、宝隆…门口人山人海!听说吕参政府上…连夜往城外运箱子…”
苏月白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如同冰湖上掠过的一缕寒风。她将算盘珠轻轻按在账册上“永昌钱庄”那行墨字旁,指尖微凉。“吕家?”她声音清冽,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真正的大鱼…还没浮头。”她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穿透层云,看到那艘在暗流中潜行的巨舰。“这六百万贯空单…只是鱼饵。咬钩的…才是正主。”
老内侍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敢再问。
就在这时!
“咣当!”
暖阁的门被猛地撞开!**裹着一身辽东的凛冽寒气,如同冰雕般立在门口!他脸上那道疤痕冻得发紫,胡茬上挂着冰碴,玄色貂裘边缘凝着白霜。他眼中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盯着苏月白!
“月**!”**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你的人…卖的**…卖到女真**手里了!卖到…红娘子手里了!”
“什么?!”苏月白霍然起身!算盘珠脱手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
“辽东!金州卫!”**一步踏前,寒气扑面,“我追着那伙女真商队,在冰窟窿里趴了三天!亲眼看着他们从你‘苏记’的船队手里接过货!整整十车!盖着油毡!贴着‘苏记烟花’的封条!那味儿…隔着三里地我都闻得出!是硝化棉!提纯过的!能炸塌城墙的硝化棉!”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卷曲的厚油布!布上,“苏记”三个朱砂大字清晰刺目!正是用来包裹**桶的防潮油布!
“烟花?”**脸上疤痕狰狞跳动,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的孤狼在咆哮,“烟花需要这种能炸碎铁甲的玩意儿?!他们转手就卖给了辽东海边一伙蒙古部落!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试爆!炸平了半个山头!”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血丝密布,仿佛又看到了那毁天灭地的景象:“那动静…比琼州炸降俘营还响!火光…把半边天都烧红了!石头…磨盘大的石头…被掀上天!砸下来…砸**他们自己十几匹马!”
他猛地将油布狠狠摔在地上!如同摔下一块烧红的烙铁!
暖阁内死寂。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的喘息。
苏月白脸色煞白,指尖冰凉。她看着地上那块刺眼的油布,又看向**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绝望。硝化棉…女真…蒙古部落…试爆…这几个词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她刚刚构筑的金融帝国幻象,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流淌着血与火的深渊!
“不可能!”她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而微微发颤,“‘苏记’的硝化棉…只供格物院和狄帅军中!每一笔出货都有狄帅手令!账目清晰!怎会…”
“账目?”**嗤笑一声。
他不再看苏月白,转身大步冲向门口,貂裘带起一股寒风。
“你去哪?!”苏月白厉声喝问。
“辽东!”**头也不回,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老子要把那条线…连根拔起!揪出那个吃里扒外的杂种!还有…红娘子!”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迸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寒风如刀,刮过辽东金州卫外荒凉的海岸线。墨绿色的海水卷着浮冰,狠狠砸在黝黑的礁石上,碎成惨白的泡沫。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海腥、硝烟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焦糊肉味。
**伏在一处背风的礁石后,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他脸上那道疤痕冻得麻木,几乎失去了知觉。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追踪,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咬住那伙女真商队的尾巴,终于将他们逼到了这片荒僻的海岬。
远处,几座低矮的、用海草和泥巴糊顶的窝棚歪斜地建在避风的岩壁下。窝棚旁的空地上,积雪被粗暴地清扫开,露出冻得硬邦邦的黑土地。几十个穿着臃肿皮袍、头戴翻毛皮帽的蒙古汉子正围着空地中央一个用石块垒起的简陋平台,神情亢奋,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呼喝。
平台中央,赫然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用厚铁箍紧的木桶!桶口插着一根粗大的、浸透油脂的麻绳引信!正是“苏记”特制的硝化棉**桶!
一个脸上涂着诡异油彩、头戴狼头皮帽的萨满(巫师)正绕着木桶疯狂地跳跃、嘶吼,手中摇动着缀满兽骨和铜铃的法杖。他猛地停下,将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狠狠插入冻土!随即,抓起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
“腾格里(长生天)!”萨满仰天狂啸!
火把猛地凑近引信!
“嗤——!”
引信瞬间被点燃!火花如同毒蛇,沿着麻绳疯狂窜向桶口!
“跑!”萨满厉声嘶吼!
围观的蒙古汉子们爆发出震天的嚎叫,连滚爬爬地向后狂奔!
**的心脏骤然缩紧!瞳孔中倒映着那急速缩短的火光!
“轰——!!!”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恐怖咆哮!平地炸响!
一团无法直视的、炽白到极致的巨大火球猛地膨胀开来!瞬间吞噬了木桶、石台、以及几个跑得稍慢的蒙古汉子!刺眼的光芒将昏暗的海岬照得如同白昼!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四面八方!地面剧烈震颤!积雪被瞬间气化!碎石、泥土、破碎的肢体如同暴雨般被抛向空中!
浓密的、翻滚着刺鼻硫磺和焦糊气味的黑烟冲天而起!形成一朵狰狞的蘑菇云!
**的巨响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撞在**藏身的礁石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内脏翻江倒海!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睁大眼睛,透过弥漫的烟尘和飞溅的泥雪,死死锁定**中心!
烟尘稍散。
**点被炸出一个直径数丈的焦黑深坑!坑内一片狼藉,散落着燃烧的木桶碎片和…难以辨认的焦黑肉块!坑边,几个被冲击波掀翻的蒙古汉子正痛苦地翻滚、哀嚎,断肢残骸触目惊心!
“吼——!”
幸存者爆发出更加狂野的嚎叫!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他们挥舞着弯刀,冲向深坑边缘,如同鬣狗扑向猎物,争抢着那些滚烫的、扭曲的金属碎片!
就在这混乱中!
**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鹰隼,猛地钉在深坑边缘一块被炸飞、斜插在冻土里的、巴掌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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