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了老绣娘后,清玄道长又陆续走访了当时给阿桃娘看病的郎中,好在这件事情当时闹得也挺大,所以郎中至今还记得这件事情。
他的说法同当时老绣娘说的一般无二,甚至还多了一些。
据说那阿桃的娘亲病逝后,阿桃曾疯疯癫癫地对着周围的人说过“树仙要我偿命,要我替它找念想”,随后便失踪了。
等大家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那悬挂在古树下的一个影子,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镇子上说什么的有。
但很快又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被人淡忘了。
没想到她竟成了影皮鬼。
清玄老道长知道这个事情后,心中难免也有了几分唏嘘。
事情的线索渐渐清晰:影树因为需要活人的念想之物来汲取生机,恢复活力,但同它有了约定的阿桃本性善良,不愿伤人,所以只能趁夜潜入镇中,偷取带有主人念想的旧物。
就像是她偷刨子,是因为李木匠对刨子有“养家糊口”的念想。
偷绣绷,是因为王绣娘对绣绷有“传承手艺”的念想。
偷桃花发簪,是因为陈婆婆对发簪有“思念女儿”的念想。
所以流窜在镇子上各处的偷窃事情,不是因为阿桃她自己想要作恶,只是被影树的契约所缚,身不由己。
三日后,清玄老道长再次前往乱葬岗的古树旁,这次顺着上次发现绣绷的位置再细细寻找,果然在后面的树洞里又发现了一样样摆好的失窃之物:刨子、绣绷、木簪、长命锁……
虽然现在被放置在地上,但每一件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摆在树洞中,更像是供奉。
阿桃的白影现在就蜷缩在洞角,原本正用指尖轻抚那原本该放置着绣绷的位置,突然见到道长竟然找到了这个地方,她猛地起身,白绫下的“脸”转向道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求。
她原本就没有害过人,一想到是因为想要给母亲治病才沦落到如今的境地,清玄老道长的心里也有几分唏嘘。
这会再看着洞中的那些失窃之物,他开口轻声道:“阿桃,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是因为影树想要念想之物,你便只能去偷。尽管如此,可你从未伤人,甚至把偷来的东西也都一一妥善保管着,对吗?”
白影闻言浑身一颤,顶着布的影子隔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原本从头盖到脚的白绫滑落一角,终于在此刻露出了底下的“面容”——
只是这哪里还能够看出来是脸,分明是影树的皮膜所化,上面印着淡淡的桃花纹不说,甚至就连眼窝处也都是空的。
她伸出手,指尖是透明的影皮,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清玄老道长却突然读懂了她的意思。
取出那日被他带走的那半幅绣绷,果然下一刻,原本还缩在角落里的人便慢慢凑了过来,伸手轻轻触碰那半幅绣品,像是在诉说什么。
没忍住,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清玄老道长取出自己查询到的古籍残卷,这几日他总算是在大殿里的那一堆书籍中找出了后续没写完的内容。
能顺利找到影树契约的破解之法,也是阿桃终于能从这份为难里解脱的幸运吧。
“约契之解,要么为影树得偿所愿,生机恢复;要么为立约者了却执念,魂魄解脱。”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现在说的话,几乎是在话音刚落,原本已经作枯死状的古树却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原本只存在树根处的绿意更浓,洞外也传来了呼啸的风声,像是影树在催促阿桃动手。
阿桃的身体随着这些变化一起开始变得透明,影皮从她身上剥落,她痛苦地蜷缩在地,发出细碎的呻吟——
如果她不能够按时给影树提供足够的念想之物,那现在原本就是残存这的魂魄便会被影树吞噬,不消片刻就会彻底消散。
见状,清玄老道长立刻意识到。
这棵影树也许并非邪恶,只是一株单纯渴望活下去的灵树,它不懂人间的善恶,只知道按照当时立下的契约行事。
而阿桃的执念,一是未完成的“满树桃花开”绣品,二是没能救活母亲的愧疚,也就是这两股执念才让她一直无法解脱,只能被影树操控。
旦这两件事情,放到如今反倒成了做不到的事情。
不说阿桃现在的眼睛和手还能继续做绣活,就连阿桃的母亲也早早的就已经转世投胎。
又谈何马上就放下这两个执念呢?
就在此时,原本一直都没有动作的古树的枝桠突然垂下,不知从哪里延伸进来,趁着清玄老道长没注意就一下缠住了洞中的失窃之物,像是要强行夺走。
阿桃见状,竟用自己的影皮护住了那些东西,一边躲避古树的枝桠,一边对着清玄老道长摇头,像是在哀求他不要伤害影树。
也许是同这棵树一起存在的时间久了,她虽然不得不按照签订的契约去偷窃了这些东西,却也不知不觉对与她绑定的影树生出了怜悯——
它只是想活下去,如同她当初想救活母亲一样。
见状,原本还想要举起桃木剑的清玄老道长也只能收起桃木剑。
既然阿桃这边执念解脱的路径走不通,那就只能从这棵树的身上想办法了。
只是这棵树枯死的时间太长了,之前阿桃偷来的那些东西也而不过是帮着续上了一点生机,想要彻底恢复的话,就需要真正的生机之物。
而像是这样的生机之物,要是他翻阅的那些古籍没错的话,就如阿桃当时渴求给母亲寻药的千年桃根一样。
命运的轮回竟如此诡异。
阿桃为了给母亲治病去寻桃根,才与影树立约。
没想到到了现在,桃根既能救影树,也能了却掉阿桃的执念。
正好日前旭成同他说过,想要带着伞里的何姑娘一起去寻父,沿途说不准就会知道那关于千年桃根的消息。
只是这一路路途遥远,且千年的桃根又是何其的稀有,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阿桃的魂魄被吞噬前找到。
还有这棵虽然开了灵智,但明显还没有善恶观同感情的影树又会不会耐心等待。
正在踟躇的时候,两人所在的树洞却突然被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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