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春风入昝岗
【本章摘要】:文章讲述了1986年春天,一位名叫李振猛的警校毕业生主动要求下基层,来到昝岗派出所工作。所长陈永高和其他同事热情地接待了他,并带他熟悉了工作环境和辖区情况。李振猛很快适应了基层工作,他不仅积极学习,还提出了一些创新的想法,如制作宣传单提高村民防范意识,建立警民联防机制等。在他的努力下,昝岗镇的治安状况得到了显著改善,盗窃案和纠纷案件明显减少,村民们对警察的信任和满意度也大大提高。
一:分来一个警校生
一九八六年的春天,像是被谁猛地掀开了棉被,来得猝不及防。正月刚过,昝岗镇外的麦田就迫不及待地泛出一层新绿,嫩得能掐出水来。派出所院里那棵老槐树,枝桠上也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嫩芽,阳光穿过疏朗的枝柯,在青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子。
对于昝岗派出所来说,这个春天注定要添些不一样的颜色。
正月十六,天还没亮透,陈永高就醒了。窗外的鸡刚叫头遍,他轻手轻脚地穿衣,生怕惊动了里屋熟睡的妻子。灶房里,他舀了瓢井水,“哗啦”一声浇在脸上,冰凉的水激得他打了个寒颤,脑袋却瞬间清明了——今天有大事。
“又起这么早?”妻子披着棉袄站在灶房门口,头发睡得有些乱,眼里带着惺忪的关切。灶台上温着昨晚的玉米糊糊,瓷碗边缘结了层薄皮。
“新同志今天报到,得早点去所里准备准备。”陈永高用粗布毛巾擦着脸,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他从炕头的布包里摸出两个煮鸡蛋,塞给妻子一个,自己揣了一个,“局里好不容易分来个公大毕业生,还是主动要求下基层的,不能怠慢。”
妻子把鸡蛋塞回他手里,又往他挎包里塞了块腌萝卜:“路上垫垫,别空着肚子。”
清晨的昝岗镇还浸在薄雾里。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陈永高推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的声响——“咯噔,咯噔”,规律地敲打着寂静。车把上缠着圈红布条,是去年所里破了偷牛案,失主硬塞给他的,说能辟邪。他来昝岗十五年了,从毛头小伙熬成了眼角带纹的中年人,镇子里的每条胡同、每棵老树,都熟得像自个儿家的炕头。
派出所坐落在镇子西头,是座五十年代的老建筑,青砖墙上还留着“抓革命促生产”的模糊标语。陈永高把自行车靠在墙角那棵老槐树下,习惯性地往院里扫了一眼:屋檐下挂着的玉米棒子还剩几串,是段旭他妈送来的;墙角堆着的煤块码得整整齐齐,是刘长坡前几天劈的;值班室的窗户亮着灯,不用想也知道,王瑞清又早早到了。
“所长,您这比鸡还早。”王瑞清从值班室探出头,手里端着个搪瓷缸,里面的茶水冒着热气,“我刚把炉子捅旺,进来暖暖。”
陈永高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接过搪瓷缸抿了口,茶味带着点焦糊,是王瑞清常喝的廉价茉莉花茶。“新同志叫李振猛,公安大学毕业的,局里本想留他在刑警队,他自己非要来基层。”
王瑞清挑了挑眉,把茶缸往桌上一放:“哦?现在的年轻人,能沉下心来钻农村的可不多。”他从抽屉里翻出个崭新的搪瓷杯,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我昨天特意刷干净的,给新同志用。”
说话间,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段旭拎着个布包冲了进来,警服扣子扣错了两颗,帽檐歪在一边。“所长,指导员!我没迟到吧?”他喘着气,额头上冒着细汗,“昨晚整理去年的治安档案,不小心睡着了。”
“没迟到,”陈永高笑着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七点,“把包放下,去烧点热水,等会儿新同志来了好用。”
七点半,所里的人到齐了。除了去县局刑警队跟班学习的刘长坡,周明森、赵华甫都在。小小的会议室里,六个人围着张掉漆的木桌坐定,桌上摆着个铁皮茶叶罐,是所里唯一的“奢侈品”。
“今天除了日常巡逻,有两件事重点说一下。”陈永高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却带着分量,“一是新同志李振猛今天到岗,大家欢迎;二是局里批的配枪和新摩托车今天送到,这是给咱们昝岗所的脸面,也是责任,都得上心。”
话音刚落,院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带着点拘谨。
二:李振猛报到
门被拉开的瞬间,一道阳光斜斜地射进来,刚好落在门口那人身上。年轻人穿着一身崭新的警服,他身姿笔挺,手里拎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包角磨得有些发白,显然是用了些年头。
“报告!李振猛,前来报到!”声音清亮,带着股没被世事磨过的锐气,在安静的院子里撞出回音。
陈永高站起身,快步迎上去,握住他的手——年轻人的手很有力,掌心带着薄茧,不像城里娇养出来的。“欢迎欢迎,小李同志,一路辛苦了。”
李振猛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神却亮得很:“所长好!我不辛苦,能来昝岗所报到,我特别激动。”他说着,对着屋里的人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各位前辈好,我叫李振猛,以后请多指教!”
王瑞清眯着眼打量他:二十出头的年纪,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上还带着点学生气的青涩,但站在那儿,像棵往上蹿的白杨树,透着股扎实劲儿。“坐,坐,别站着。”他把
那个崭新的搪瓷杯推过去,“刚沏的茶,暖和暖和。”
“谢谢指导员。”李振猛双手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当”声。
陈永高挨着他坐下,一一介绍:“这位是王瑞清指导员,所里的‘老中医’,谁家有矛盾、谁心里有疙瘩,他三两句就能解开。”王瑞清摆摆手,笑着说“瞎掰”。
“这位是周明森,来所里两年多了,昝岗的活地图,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各村的代销点。”周明森冲他点头,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位是赵华甫副所长,以前在部队待过,抓过特务,枪法准得很。”赵华甫板着脸“嗯”了一声,嘴角却悄悄翘了翘。
“还有位刘长坡,去县局学习了,回来给你介绍,那是咱们所的破案能手。”陈永高拍了拍李振猛的肩膀,“小李,昝岗这地方,条件比不上城里,辖区二十五个村,五万多口人,鸡毛蒜皮的事多,大案要案也偶尔冒头。你是科班出身,理论扎实,但基层工作,得脚沾泥、心贴地,慢慢熬。”
李振猛用力点头,钢笔在笔记本上写得飞快,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所长放心,我来之前就想好了,不怕苦,就怕学不到真本事。我在警校学的都是书本知识,实战经验一点没有,以后全靠各位前辈带。”
段旭在一旁听得直乐,凑过来拍他后背:“放心!以后出警我带着你!咱们昝岗虽然偏,但趣事多着呢——前阵子东屯村有户人家,鸡下了个双黄蛋,邻居说风水跑他家了,吵到所里来,最后我给分了个鸡蛋,俩老头才乐呵呵走了。”
李振猛听得眼睛发亮,笔记本上又多了几行字。陈永高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十五年前,他刚到昝岗时,不也这样吗?揣着一肚子理论,对着满地鸡毛的纠纷手足无措,是老所长一句句教,老百姓一点点带,才慢慢摸到了门道。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老槐树上的嫩芽舒展开来,像无数只小手,轻轻拍打着春风。陈永高知道,这个春天,昝岗所要添的不只是新面孔,还有新气劲儿。
三:配枪到了
早饭是玉米糊糊就咸菜,李振猛吃得很香,说比警校食堂的白面馒头有滋味。段旭听了直乐,说等过几天集市,带他去吃张记的胡辣汤,加俩油饼,“保准你想扎根昝岗”。
饭后,陈永高带着李振猛熟悉环境。值班室里,那部黑色的摇把电话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压着张纸条,写着各村治保主任的电话——大多是“李家村李老四,村东头磨盘旁喊三声”这种土法子。“这电话是生命线,响了就得接,不管是丢了鸡还是吵了架,都得记下来,该出警出警,该调解调解。”陈永高拿起听筒摇了摇,“有时候线路不好,得对着话筒喊,别怕费力气。”
档案室里,铁皮柜上贴着“盗窃”“斗殴”“纠纷”的标签,里面的案卷纸页发黄,字迹却都工工整整。“别小看这些案子,”陈永高抽出一本,“前年西王村偷牛案,就是从三起丢鸡案里摸出的线索——小偷一开始偷鸡,后来胆肥了才敢偷牛。”
李振猛一边听一边记,忽然指着墙角的自行车问:“所长,咱们出警都靠自行车吗?”
“以前靠腿,”陈永高笑了,“这自行车还是去年局里奖的,比走路强多了。最远的北河村,骑车得一个钟头,遇上雨天,泥巴能把车轮糊住,推都推不动。”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嘀嘀”的汽车喇叭声,三短一长,是局里的车。段旭第一个蹦起来:“肯定是送枪来了!”
果然,政保科的老张带着两个民警,抬着个木箱走进来。箱子用铁皮包着,挂着把铜锁,沉甸甸的。“陈所,王指导,你们昝岗所面子大,局里特批的五四式,全县派出所就你们有这待遇。”老张擦着汗,把箱子放在院里的石桌上,“这可是宝贝,得看紧了。”
陈永高的手在箱子上摸了摸,指腹能感受到铁皮的冰凉。他深吸一口气,接过老张递来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锁。箱子里铺着红绒布,三支手枪静静躺着,乌黑的枪身泛着冷光,枪套上的铜扣闪着亮。旁边的小盒子里,二十四发子弹码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
院子里一下子静了,连风吹过槐树叶的声音都听得见。王王指导员当过兵,见过枪,此刻也忍不住凑上前,手指在枪身上轻轻碰了碰:“好家伙,这玩意儿可比我在部队用的‘盒子炮’精神。”
赵华甫蹲下身,拿起一支枪,熟练地拉开枪栓,对着阳光看了看枪管:“保养得不错,能直接用。”
“按照规定,所长、指导员、副所长各一支。”老张拿出登记本,“子弹领用要签字,每发都得有去向。这玩意儿不是烧火棍,出了岔子,谁都担待不起。”
陈永高接过登记本,一笔一划地签字,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力道透过纸背。“老张放心,我们定保管好,用在刀刃上。”他把枪小心地放进办公室的铁柜里,锁了三道锁,钥匙分别揣在他、王瑞清和赵华甫身上。
李振猛站在一旁,眼睛里闪着兴奋,又带着点敬畏。“小李同志,没见过真枪?”老张笑着问。
“在警校练过模拟枪,”李振猛脸有点红,“真枪还是头回见。”
“这枪是用来保护老百姓的,不是用来耍威风的。”陈永高走过来,语气严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咱们警察的本事,不是看谁枪打得准,是看谁能让老百姓夜里睡得踏实。”
李振猛用力点头,笔记本上又添了一行字:“枪是责任,不是荣誉。”
送走老张,段旭还在念叨:“啥时候我也能配支枪,出去巡逻肯定没人敢捣乱。”
王瑞清敲了敲他的脑袋:“等你啥时候能把张村和李村的地界纠纷说和了,再说配枪的事。”
院子里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红绒布上,把那抹红色映得格外鲜艳。陈永高看着铁柜的方向,心里清楚,这三支枪带来的不只是底气,更是千斤重的责任——每一发子弹,都得对得起“人民警察”这四个字。
四:警用摩托车
中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懒,段旭正趴在桌上打盹,嘴里还嘟囔着“枪”“摩托车”。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响声,震得窗户纸都在颤。
“来了来了!”周明森扔下手里的抹布,往院里跑。
一辆蓝白相间的三轮摩托车停在门口,车头上的警灯还在转,侧箱上印着“公安”两个黑体字,在阳光下亮得晃眼。送货的师傅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拍着车把:“陈所,这可是咱县公安局给派出所配的第一辆‘长江750’,专门改装过的,跑土路稳当得很!”
段旭一下子醒了,光着脚就从屋里冲出来,围着摩托车转了三圈,伸手摸了摸车座:“乖乖,这比供销社老王家的‘幸福250’带劲多了!”
赵华甫接过钥匙,插进锁孔拧了一下,发动机“轰”地一声响,比刚才更有力。他挂挡、加油,摩托车缓缓地在院里转了个圈,轮胎碾过地面,留下两道清晰的印子。“不错,操控性挺好。”
“我在警校学过摩托车驾驶!”李振猛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所长,我能试试吗?”
“小心点。”陈永高点点头。
李振猛跨上驾驶座,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拧动油门。摩托车“突突”地驶出院子,在门口的空地上转了个漂亮的八字,稳稳地停回来。“太爽了!有了这玩意儿,去北河村不用一个钟头了!”
正说着,院门口又出现个身影,背着个帆布包,风尘仆仆的,不是刘长坡是谁?他黑了瘦了,但眼神更亮了,看见院子里的摩托车,眼睛瞪得溜圆:“好家伙,我这才走仨月,所里鸟枪换炮了?”
“长坡!”段旭冲过去抱住他,“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新同志都要抢你‘破案能手’的头衔了。”
刘长坡放下包,和每个人握了握手,最后看向李振猛,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欢迎加入!我在县局就听说了,有个高材生主动来昝岗,果然年轻有为。”
“刘哥客气了,以后还得向你多学。”李振猛笑着说。
午饭加了两个菜:炒鸡蛋和醋溜白菜。炊事员是赵华甫的老伴,听说新同志来了,又多蒸了几个白面馒头。刘长坡给大家讲刑警队的新鲜事:“上次去邻县抓个偷车贼,人家用的是‘心理战术’——把嫌疑人关在屋里,墙上贴满他的照片,审讯员啥也不说,就盯着他看,不到俩小时,他自己全招了。”
“心理战术?”李振猛来了兴趣,“我在警校学过犯罪心理学,说不同类型的罪犯有不同的行为模式,比如小偷喜欢在雨天作案,因为脚印不容易保留。”
“真的假的?”段旭瞪大眼睛,“那前阵子偷供销社的贼,是不是下雨天出来的?”
周明森想了想:“还真是!腊月二十三那天,下着小雨,供销社的窗户被撬了,丢了两斤红糖。”
刘长坡点点头:“这学问有用。以后咱们分析案子,也得用上这些新法子。”
陈永高看着年轻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心里像揣了个暖炉。他夹起一筷子炒鸡蛋,放进李振猛碗里:“多吃点,下午让长坡带你熟悉熟悉枪,再让小李试试摩托车,咱们昝岗的春天,得跑起来。”
窗外的摩托车在阳光下泛着光,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老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为这个热闹的中午伴奏。
五:带领新警
下午的阳光正好,不冷不热。陈永高让周明森带着李振猛去各村转转,顺便试试新摩托车。“先去东屯、西河这几个近的村,跟村干部打个招呼,认识认识。”他把一份手绘的地图递给李振猛,“这是老所长画的,比现在的地图准,哪儿有条沟、哪儿有座桥,都标着呢。”
李振猛把地图折好放进兜里,接过周明森递来的头盔:“周哥,我来开吧?”
“行,慢点就行。”周明森跳上侧斗,“咱们昝岗的路,看着平,底下全是坑,别被颠下去。”
摩托车“突突”地驶出镇子,沿着土路往村外走。春风吹在脸上,带着麦苗的清香,路边的蒲公英被吹得漫天飞,像无数把小伞。李振猛放慢车速,周明森指着路边的田埂说:“看见那片果园没?是西屯老马家的,去年因为地界跟邻居吵了八回,最后还是王指导带着尺子去量,才把事儿了了。农村的纠纷,多半是为了‘寸土’,看似小事,搁在老百姓心里就是大事。”
李振猛点点头,把“西屯马家果园地界纠纷”记在本子上。摩托车拐进东屯村时,几个在村口晒太阳的老人直起身子,眯着眼看过来。周明森摆摆手:“李大爷,张婶,这是所里新来的小李同志,以后常来村里转。”
“哟,新警察啊,年轻俊朗!”张婶笑着往李振猛手里塞了个烤红薯,“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热乎。”
李振猛红着脸接过来,红薯烫得他直搓手。周明森在一旁笑:“拿着吧,张婶的心意。在村里办案,就得吃百家饭,听百家言,不然人家不跟你掏心窝子。”
正说着,村支书王大柱急匆匆跑过来,手里还攥着根扁担:“周警官,可算把你盼来了!老刘家和老赵家又打起来了,就为宅基地那点事!”
周明森和李振猛赶紧跟着往村里走。只见两户人家门口围了不少人,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汉正抡着扁担,另一个戴草帽的中年汉子举着铁锹,唾沫星子飞了一地。
“这块地本来就是我家的!当年分地时,你爹亲口说的!”蓝布褂子老汉吼道。
“放屁!我爹啥时候说过?这墙都砌了十年了,你现在才说不对?”戴草帽的汉子也不示弱。
周明森把两人拉开,从挎包里掏出个牛皮本:“都别吵,我这儿有记录。前年调解时,你们俩都画了押,界线在老槐树往东三尺,对不对?”他指着墙角那棵歪脖子槐树,“我量过,老赵家的墙确实超了半尺,但老刘家当年也多占了点地头,正好扯平。”
两人愣了愣,气焰都消了些。李振猛忽然开口:“大叔,我刚才看了看,您两家院子中间有条沟,不如把界线定在沟中间,以后下雨排水也方便。再说,您俩还是远房表兄弟,为半尺地伤了和气,不值当。”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蓝布褂子老汉闷头抽了袋烟,把扁担往地上一戳:“行,就按这后生说的办!我退半尺!”
戴草帽的汉子也松了口:“我也退半尺,沟归公家,谁也不许占!”
围观的人都鼓起掌来。往回走的路上,李振猛摸着后脑勺笑:“没想到真管用。”
周明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招叫‘情理并用’。在农村办案,光讲法不行,得讲情;光讲情也不行,得有法兜底。你这警校生,脑子活。”
摩托车驶回镇上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李振猛手里的红薯还热着,他剥开皮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流从喉咙一直淌到心里。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前辈愿意守在这偏远的乡镇——这里的土地是热的,人心是暖的,每解决一件事,心里的踏实感比任何奖状都实在。
六:适应工作环境
李振猛适应环境的速度,比陈永高预想的快得多。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把值班室的桌子擦得锃亮,给炉子添满煤,然后跟着段旭去巡逻。遇到赶集日,他就守在集市口,提醒小贩别占道,看着孩子别乱跑,一天下来,嗓子都喊哑了,却乐呵呵的。
“小李,你这劲头,跟当年的长坡有一拼。”王瑞清看着他往档案柜里塞新整理的案卷,忍不住夸道。那些案卷被他按村分类,还贴了标签,一目了然。
“指导员,我发现去年的盗窃案里,有三起都发生在每月初五、十五,是不是有啥规律?”李振猛指着统计表,“这两天都是集市日,人多眼杂,小偷容易下手。”
刘长坡凑过来看了看,眼睛一亮:“还真是!我在刑警队学过‘作案周期分析’,这就是典型的‘借势作案’。下个月集市,咱们提前布置警力,说不定能抓个现行。”
陈永高听了,让周明森把历年的案件都翻出来,果然发现不少规律:打架斗殴多在农闲时,尤其是秋收后;邻里纠纷集中在春耕和盖房时;就连丢鸡摸狗,也多在下雨天——泥泞路滑,狗叫得少。
“以后咱们办案,就得有这股子钻劲。”陈永高在会上说,“小李带了个好头,咱们都得学。”
李振猛不光钻案子,还爱往村里跑。他给孩子们讲安全知识,教老人辨认□□,甚至帮着独居的张奶奶挑水。有回西王村的牛丢了,他跟着村民在山里找了半夜,脚磨起了泡,第二天照样跟着出警。
“小李这后生,实在。”村民们都这么说。有回他感冒了,各村的人轮流来送姜汤,张奶奶还给他纳了双布鞋,说“比胶鞋暖脚”。
这天晚上,所里接到报警,说北河村有户人家闹鬼,半夜总听到哭声。段旭吓得脸发白:“所长,我听说那宅子以前吊死过人,邪乎得很。”
李振猛却很镇定:“哪有什么鬼,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去看看。”
周明森披上衣服:“我跟你去。长坡,你在家守着电话。”
摩托车在夜路上颠簸,月光把树影拉得像鬼怪。到了北河村那户人家,果然听到屋里传来“呜呜”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谁在里面?”周明森喊了一声,哭声停了。
屋里没人应。两人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扫过去,只见墙角蹲着个黑影,正抱着膝盖哭。走近一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脸上还挂着泪。
“你是谁?在这儿哭啥?”李振猛轻声问。
姑娘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警服,哇地哭了出来:“我是邻村的,我爹要把我嫁给邻县的老光棍换彩礼,我不愿意,就跑这儿躲起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周明森叹了口气,给姑娘递了瓶水:“别怕,有我们在,没人能逼你。明天跟我们回所里,我们帮你跟家里说。”
回去的路上,段旭还在念叨:“我就说没鬼吧,肯定是人闹的。”
李振猛望着窗外的月亮,忽然说:“有时候,人比鬼可怕,但也比鬼可怜。”
周明森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点头——这年轻人,不光有学问,还有颗软心肠。
七:查找嫌疑人
三月中旬的一个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段旭正趴在桌上研究那支新配的枪,电话突然响了,“叮铃铃”的声音在安静的值班室里格外刺耳。
“昝岗派出所吗?快来!我家的钱被偷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是西河村的王老汉。
刘长坡接的电话,眉头一下皱起来:“大叔别急,说清楚,丢了多少钱?什么时候发现的?”
“二百块!准备买化肥的钱!我跟老伴去喝喜酒,回来就发现锁被撬了,钱藏在炕席底下,没了!”王老汉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们马上到!”刘长坡挂了电话,抓起勘查包,“明森,小李,跟我走!”
摩托车“突突”地冲出院子,周明森坐在侧斗里,李振猛坐在后座,风把他们的警服吹得鼓鼓的。路边的麦田已经返青,几个农民在地里施肥,看到警车,都直起身子张望。
“王老汉家就老两口,攒点钱不容易,这二百块钱,够买半亩地的化肥了。”周明森叹了口气。
到了西河村,王老汉和老伴正坐在门槛上抹眼泪,院里围了不少人。王老汉的老伴拍着大腿哭:“那钱是我们一口一口省出来的,偷钱的不得好死啊!”
刘长坡蹲下身,仔细查看被撬的门锁——是把老式的铜锁,锁芯被撬得歪歪扭扭,边缘还有明显的凿痕。“小偷手法不专业,像是临时起意。”他又进了屋,炕席被掀得乱七八糟,墙角的米缸也翻了,“看来是知道钱藏在炕上,但翻得这么乱,又不像熟人作案。”
李振猛在院里转了一圈,蹲在墙根下看了看:“刘哥,这墙根有几个脚印,是解放鞋的,鞋码41,看深浅,应该是个年轻人。”他又指着院外的小路,“那边有车辙印,是自行车的,刚压的。”
“有道理。”刘长坡站起身,“明森,你去村东头问问,有没有人看到陌生人;小李,你跟我去村西头看看,那边有条小路通后山。”
李振猛跟着刘长坡往村西头走,路上遇到个放羊的老头,老头说:“刚才看见个后生,穿件蓝褂子,骑着辆破自行车,从王老汉家那边出来,慌慌张张的,车筐里还鼓鼓囊囊的。”
“什么样的后生?多大年纪?”刘长坡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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