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宋清竟真的独自将人从黑风寨带了回来。
关知听闻消息后,便提着些东西前去探望。
白棋经此一劫,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清减了一圈,下颌线条都尖削了几分,脸色苍白得没什么血色。
官贞在一旁红着眼圈低声说,这几日他们老板夜里连灯都不敢熄,稍有动静便会惊醒,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和折磨。
关知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将带来的滋补品递给官贞,压低声音道:“我进去看看他,你去把药熬上吧。”
他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白棋沉睡中仍微蹙着眉心的脸。
那张平日里清冷出尘的面容,此刻带着易碎的脆弱。
关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难道身为故事的主角,就注定要经历这些磨难吗?难道他和宋清之间的爱情,真能强大到足以抵挡世间万难?
他其实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因为他和狄归在一起时,似乎从来都是狄归挡在前面,去应对那些风雨波涛。
白棋在朦胧中醒来,尚未睁眼,便察觉到身边有人。
他微微侧头,看见关知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他床头那盏流苏台灯的穗子,让它们在指尖缠绕又散开。
很多时候,白棋都觉得关知像一只漂亮又任性的白猫,对周遭一切都充满好奇,不肯安分地待在一处,总喜欢这里碰碰、那里挠挠,弄出些细微响动,以此来吸引旁人的注意。
关知侧过头,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声音都放轻了些:“小白师兄,你醒了?”
白棋眼睫颤动,视线还有些模糊,声音带着久未进水的干涩:“你……何时来的?”
关知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关切:“我来了一会儿了,看你睡着,就没吵你。”
他眉头蹙起,声音里染上愤慨:“你这几天肯定受了大罪,听说你回来了,我赶紧就过来看看。那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绑人!”
白棋闭上眼,被掳上山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第一日,那些山匪将他扔在阴暗潮湿的柴房里,不给吃也不给喝,只有不间断的污言秽语和恐吓在耳边回荡。那一刻,他是真的感到了刺骨的绝望,甚至恍惚间想起了关知当初劝他早些寻个靠山时的话语。
他这般渺小,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一直唱下去,总能靠着一身技艺唱出个名堂,挣得几分尊严。
他那样痴迷于戏,从小便是。也正因为这份痴迷,让他得以窥见、甚至踏入了与他出身截然不同的、那个流光溢彩却又暗藏汹涌的世界,接触到了那些手握权势、地位煊赫的人物。
他们曾经那般热烈地追捧他,鲜花、掌声、昂贵的礼物……他竟一时昏了头,错觉自己真的能与他们平起平坐。
可现实残忍地撕碎了幻梦,如今的他,不过是被随意捆绑、扔在此地,连基本尊严都难以保全的玩物。
第二日,折磨变本加厉。他们依旧断水断粮,甚至不许他排泄。干渴如同火焰灼烧着喉咙,嘴唇裂开细小的血口。在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压迫下,他最终松了口,哑着嗓子说,愿意答应陈景明的一切要求。
当他们将那份充满羞辱和不公的契约摊在他面前,逼他按下手印时,白棋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粗糙的纸面上。
后来……是宋清来了。
宋清冲进来的瞬间,第一反应不是任何言语,而是猛地伸出双臂,将白棋死死地、紧紧地箍进自己怀里。
那力道极大,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几乎要将怀中人单薄的身躯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白棋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冰凉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料传递过来。这一刻,什么君子礼仪、社交分寸,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确认。
他找到了白棋,他还在。
白棋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如此毫无间隙的接触,这拥抱强势得不容拒绝。
然而,鼻尖萦绕着的,是宋清身上那股混杂着冰冷雨水、潮湿泥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味道,并不好闻,却奇异地带来一种沉甸甸的的安心感。
宋清对他说,我带你回家。
官贞默默熬好了药,关知小心地接过,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到白棋唇边。
那药汁浓黑,散发着难以忽视的苦涩气味,白棋每喝一口,眉头都忍不住紧紧蹙起。
关知见状,立刻从旁边的小碟子里拈起一颗蜜饯,递到他嘴边。
白棋缓过一阵呛咳,气息稍匀,看着关知,声音还有些沙哑:“你没再唱戏是对的……这一行,太乱了。”
他轻描淡写,只字未提自己在黑风寨具体遭遇了怎样的折磨,他怕会吓到关知。
关知却用力摇头:“只是他们看不惯你,嫉妒你的才华罢了!小白师兄,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逛园子,听曲儿。”
白棋看着他亮晶晶的、满是期盼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关知又絮絮叨叨说起宋清去救他时,是如何不管不顾,形容狼狈,却意志决绝。
“宋大哥真是个好人。”他由衷地说。
白棋闻言,苍白的面容上像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静湖,漾开一圈极淡却真实的柔和波纹,连带着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惊悸,也似乎被抚平了些许。
关知看着他那神情,心里便明白了。
经此一遭,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定然是不同以往,有了旁人无法插足的深刻联结。
他脑中的任务提示音,也在此刻响起,标记着任务完成。
白棋毕竟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元和园的班主听闻他平安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关知在一旁冷眼看着,语带讽刺地道:“这哪是关心人,分明是来确认财神爷是不是还完好无损。”
论起嘴皮子功夫,班主自然说不过关知,只能讪讪地避开话锋。不过,白棋如今确实是他的财神爷,这一点毋庸置疑。先前他们还想着尽量不得罪陈景明,处处忍让,却没想到对方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陈景明根本不只是想让白棋一个人服软,他的目标,是整个元和园向他低头。
班主搓着手,脸上堆起感激的笑:“这次……真是多亏了宋少爷啊。”
然而,提起宋清,众人才发现,他将人从虎口里救出来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没了踪影。
宋清当然是恪守着他与狄归之间的承诺,不再与白棋相见,这份情意,白棋却毫不知情。
另一边,狄归派人送来了不少名贵的慰问品,他本人并未露面。白棋心里清楚,这次能脱险,狄归也在其中出了力。他对着前来送东西的人,郑重地说道:“请转告狄先生,白棋改日定当登门,亲自拜谢。”
这桩轰动全城的绑架案,终究是见了报。
那些二流小报嗅到风声,将此事添油加醋,往最富戏剧性的方向渲染。
报道里自然少不得将宋、狄两家少爷都牵扯进去,但笔墨更多还是落在了宋清身上,赞他“冲冠一怒为蓝颜”,如何不顾自身安危,单枪匹马闯龙潭虎穴。
时下颇有些撰稿人,专爱写这类才子佳人的风雪逸闻。而“积雪崖”白棋,本就是如今梨园行里最炙手可热的名角,他与富家少爷之间这段堪称惊心动魄的纠缠故事,更是为那些小报记者赚足了稿费和眼球。
关知翻看着那些写得有鼻子有眼、细节丰富得仿佛亲眼所见的报道,心下暗叹,这世间最恐怖的力量,恐怕就是这无孔不入的流言八卦了。
宋清迟迟未曾露面,白棋自己便察觉出了异样。他身上的伤还未大好,脸色依旧苍白,靠在床头,轻声问关知:“他……是不是被家里为难了?”
关知张了张嘴,话在舌尖滚了几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小白师兄,宋少本来不让我告诉你……你也知道,他这次为了救你,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太多人。”
白棋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被角:“……我知道的。”
宋家是根基深厚的传统富商,最重名声门风,断然不会允许自家继承人跟一个“戏子”有过深的牵扯。
关知已经在办公室连着三天没见到宋清的身影,他心里猜测,宋清多半是被宋夫人或宋先生扣在家里,或是用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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