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州怀里抱着一卷厚厚的图纸披着寒露从外面回来,一袭青衫被洗的发白,衣摆处隐约可以看见修补过的痕迹,只是做这活的人心思细致不仔细瞧也看不出来。
这是他最好的一件衣裳了。
春去秋来他的衣裳就那几件,很多时候衣服穿破了也舍不得丢,为了能够穿的久些他特意学会了补衣。
一开始也经常戳到十指发肿,后来戳的多了开始习惯,手艺也变的又快又好,连母亲都打趣他这手艺不输姑娘家。
若为女子说不定刺绣水平能排她们积贫巷的第一名。
他搂紧怀里的图纸深怕掉在地上沾到污水,这是他刚从锦绣坊领来描摹的图纸。
裴砚州从小天赋惊人,除了读书识字能力强以外,丹青书画也擅长,描摹技艺精湛,长大后常能从接些描摹的活计来赚钱。
每画完一张能挣到三枚铜板,如果能把这一卷画完那么这月的生活费和母亲的药费也有了着落。
他还想着多熬几夜提前画完,再领些图纸多赚点钱还些家里的债务。
只是………
裴砚州纠结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没时间温书,毕竟明年三月春闱就开始了。他空闲的时候会去原先的学堂帮夫子打理书本,趁打理的时间多看些书,他担心熬夜赶画的话会影响第二天的精神。
还在纠结的裴砚州一来到家门口就险些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低头瞧见满地的狼籍。
家里本就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很多家具都是裴砚州去捡别人不要的,清洗干净后朝木工学了些简单的手艺后一点点打出来的,虽然很简陋但总能使用。
可现在地面上满是他费力打造出东西的残骸,破碎的木板混着一堆碎片铺在地上,一股浓烈的酒味从碎瓷处涌出,劣质的酒精味熏的他狠狠皱起眉头。
那个混账又来了。对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阵浓烈的厌恶涌上心头。
曾经的他不懂为何简单安宁的家一夜之间变会成如今这幅模样,记忆中那人勤劳善良的模样现在整日泡在酒坊被酒精麻痹一切醉生梦死的模样取代,就连难得的清醒也只会回家搜刮一切可以换取的钱财直到拿不出为止。
小小的他只能看着那人一点点搬空了曾经满满的家却无能为力,那人留给他们的只有数目越来越大的账单,再到后来还不出钱来了那人便把家里的祖宅给当了,并拿走了全部钱财,头也不回的离开。
完全不顾体弱多病的妻子和尚未长大的裴砚州。
那时的裴砚州还在洛宁民间的一处小学堂上学,从那天起他再也没去过学堂,他带着母亲简单收拾家里寥寥无几的东西,在催债人污言秽语下搬到了积贫巷最破旧的荒宅里住下。
这么多年了,这场噩梦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他闭上眼睛任怨气在胸膛里翻涌,过往的回忆不断在脑海中涌现。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反复折磨他的精神一点一点将他往更深处拉去。
越想心中的恨意堆积越深,这份漫长的恨意中时在时间流逝下堆叠成庞然大物,终有一日会崩塌成废墟。
要是能杀了他就好。
他想。
杀了他自己就不会痛苦了。
“咳咳咳。”
在他望着地上的碎片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他拉回现实。
他无力的叹了口气。
里面那人终究是无辜的,即使她软弱无能,可她也算他最后的归所,若连她都不在了,这世间只有他一人。
他避开满地狼藉,寻了处干净的地方轻轻的将怀里的画卷放好,又担心被弄脏去过一旁他叠好的干净衣物盖住。
做完一切后他折返到厨房,简陋的木桌上摆着一壶他离开时就煮好的药,从他离开到回来冷却的时间刚好可以入口。
裴砚州先掏出怀里的药包,这是他用最后一点钱从药铺中换来的。
母亲的病是长年累月的劳累造成的,再加上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太多,前起只是会感到微微不适,等到超过了身体承受的极限时,便会病来入山倒,到最后药石无医走向生命的终点。
从那人买了祖宅离开的那天就是母亲身体崩盘的时候,她被残酷的现实瞬间击溃当场昏迷,醒来时身体像老了二十岁,什么活都做不了了,只能被困在屋内,很少能出来。
裴砚州取出干净的碗,满满到了一碗后端起来朝里屋走去。
“是砚州吗?”里面传来虚弱的女声。
“嗯,母亲我回来了。”裴砚州应下,他走到一张破旧的竹榻前,将手里的药放下后伸手去扶女人起来。
“砚州,虽然医者仁心可我也不想骗你,你的母亲不仅仅是身上的病严重,更重要的心病。这么多年她内里早就空了,是花再多的钱用再好的药也救不回来。所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杨氏的身子十分虚弱轻轻一扶就能起来,身上没几两好肉,裴砚州扶她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贴在她皮肉下的骨头,硌得人手心发痛。
耳边似乎还停留着他去医馆取药时郎中对他说的话,在杨氏面前他从来没有向她提及过她的病情,每天都按时端药给她喝,和她做好饭后才匆匆赶去学堂帮忙。
杨氏艰难的撑着身体,倚靠在床边借着里费力的撑起,她看着自己一天天长大的孩子,断断续续的说,“砚州,今天他…咳咳…他回来了。”
“我知道。”裴砚州冷着脸将药递给杨氏,他取来个软枕垫在杨氏的背后,让她能靠着舒服点。
“他回来朝我要钱。”杨氏接过药却没喝,她绝望的看着周围,“我说没有,他不信。我让他自己看看,看看这个家还有什么,若不是嫁给他我怎么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连一张安稳的床都没有。”
杨氏年轻的时候也算乡里小有名气的美人,她父亲是乡里学堂的一个教书先生,家境不算富裕可也算衣食无忧。
而裴砚州的父亲是他们乡里的一个穷小子,不过他属于人穷志不穷的类型,自幼聪明读书也算学堂里能排上一二的,再加上他的相貌清俊。也赢得不少女孩子的欢心。
最后这个穷小子抱得杨氏这个美人归。
成婚之后,裴砚州的父亲想在功名上再拼一拼,若是能考取功名也能更上层楼。所以他带着新婚的妻子,向岳父借了些钱财就自信满满的朝洛宁出发,想参加明年的春闱。
可他们忘了,那可是洛宁啊。是集南庆所有之所有的洛宁啊,他们才感到洛宁就发觉自己的渺小。
带的钱根本就不够用,幸亏裴砚州的父亲说他家在洛宁的积贫巷有间旧宅,后面他父亲去乡下后那间宅子空了下来,直到父亲去世后宅院的宅契才传到他手上。当时杨氏还怪他瞒着自己说他一穷二白,没想到还凭空多了间宅子。
小夫妻就在洛宁住了下来,还有了裴砚州。不过他父亲考学的路并不顺利,春闱的时候遗憾落榜,后面考了几次也没有结果。不过好在他父亲勤劳能吃苦,认为自己没有天赋变放弃了考学这条路。开始在洛宁到处找活计干,虽然一家人住在积贫巷里,但日子也算过的安稳。
一切的改变要从朝凤十五年说起,南庆掀起一阵百梦散的热潮,号称吸了百梦散可以解忧,忘却一切烦恼,登临极乐之境。
裴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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