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章
【你放心】
裴曜脸恢复了再看不出挨过揍的痕迹又是一张俊俏脸身上的伤只剩背部一点青痕未退。
陈知视线落回布上用细木炭在量好的地方划出痕迹随后冷着脸将尺子和木炭放在桌上。
“急什么早着呢。”他语调听着有点阴阳怪气。
一提起这个避不可免会想起裴曜干的混账事尽管陈知有心让这件事过去可裴曜一开口就是惹了他不痛快。
果然。
裴曜料到了自己不受待见他没有立即离开在房门口踌躇一阵又说:“长夏大了我年纪也不小今年不办明年也该……”
“行了。”陈知打断了他。
父子俩僵持一阵见裴曜犟在门口不走非得等一句话。
陈知揉了揉额角不再冷言冷语开口道:“成亲办酒不要钱?今年是不成的家里没钱攒上一年到明年再看。”
裴曜沉默下来。
他回房后坐在炕边发呆心中头一次生出对银钱的忧愁。
一桌有肉有酒的好席面肯定要花钱光炒菜油就得备一大罐子。
他不过十六岁成亲又是从未面对过的大事。
裴曜以往从未忧心过家计此时乍一面对银钱的窘迫心里闷沉沉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胡乱琢磨一会儿想起自己攒下的那点钱连铜板带碎银加起来不过五钱左右。
那两只蓝山雀还没出手差不多能卖八十文。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手艺没有那么好雕出来的小玩意只能卖低价后来他越发会鼓捣这些东西颇有些自得。
况且能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把玩的人多少都是有点闲钱的。
有的小孩见了小木雀吵嚷着要买大人一听价钱多半不说话扯着孩子就走了。
他也遇到过嫌价钱贵
无论对方说什么他要么不理转身就走要么咬**不便宜总之从来不贱卖。
他一只小木雕基本都在四十文这是他给自己定的“官价”。
还有一年时间要是一个月能做六只出来一月就有两钱左右的进账算上十个月差不多二两银子。
这是他手里能留下的钱。
除了种地种菜以外平时家里卖山货药材还有去码头做工的钱都在阿爹手里。
他倒不是惦记那些钱家里吃喝用度都要钱上交公中是应该的。
愁着愁着裴曜忽然回过神。
家里其实攒下钱了他听阿爹说过的。
最少也有十两银子。
他家十亩地其中
一亩薄田种了棉花,剩下九亩种的都是粮食,水田一年一茬,旱田一茬麦子一茬柴豆轮番种,一年两茬。
除了夏秋两季的田税以外,余下的米、面以及豆子豆面,足够一年到头六口人吃饱。
菜也是自家种的,再不济还有野菜,除了肉以外,吃食是不缺的。
因此额外赚回来的钱,只要手里紧一点,基本都能攒下。
他爹每年还去外地跑商,只要家里没有大事,跑商的钱是绝不会动的。
就连麻布棉布,也多半是自己织的。
盖新房之前,他们把原先院子外面的乱石头地平整了,杂乱的树砍了,正好多了片不小的地方栽苎麻。
顺手还种了两棵花椒树,六七棵香椿树。
原先他们种苎麻都是在院子后面,这里弄一片,那里栽一行,零零碎碎的。
近邻杨家见他们平整土地,又是种麻又是种树,连忙也把他们那边的空地平整了,一改之前同样的惰怠,也种上了东西。
湾儿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两家相邻,若中间有空地,则各占一半。
裴有瓦和陈知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讲理也不怕事,提前丈量好,杨家人就算想挑也挑不出错来。
家里可以说吃穿不愁。
就连长夏都能挖药材摘山货,赚几个铜板自己留着。
裴曜反应过来,刚才是被唬住了。
因他是独子,家里事情裴有瓦和陈知都不会瞒着他,连家底数目也没防着。
担心阿爹不松口成亲的事,乍一听没钱的话,只顾想该怎么赚钱攒钱。
长夏从小就带了回来,户籍早就上了,办酒也不会大办。
裴曜暗暗松一口气,心道阿爹确实很生气,连实话也不肯对他说。
西屋。
陈知将量好的布裁开,方才见儿子闷闷不乐走了,他不愿搭理,一直没吭声。
这会儿只剩他一人,想起裴曜一脸郁卒的模样,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他确实是在骗裴曜,要不是手里攒下钱,也不敢给一个娶亲一个备嫁妆。
想得还挺美,可他偏不想裴曜如意,混账东西。
然而硬拖着不是正理,到底人丁重要,最迟明年,亲事还是得办。
到时长夏二十岁,也不算太大。
·
油锅热了,长夏将一碟幼蝉倒下去。
滋啦——
随着翻炒,知了牛的外壳变得金黄,一股特殊的焦香味逐渐弥漫,撒盐下去再炒几下,便铲出来盛进盘子里。
傍晚的风不再烘热,凉爽宜人。
桌椅摆在院里。
长夏将炒知了牛端出来,一桌菜就齐了。
上午他和陈知到镇上卖了半斤,家里还有二十几只,是
特意留出来给自家人解馋的。
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吃了,再想吃,只能等到明年。
桌上一碗凉拌脆黄瓜,一盘蒸茄子,还有一碗清炒菜葫芦片。
六口人要吃饱,其中还有个饭量最大的裴曜,菜量都大,糙馒头热了快一屉。
长夏坐在陈知和窦金花中间,对面恰好是裴曜。
不是没发现裴曜看过来的视线,长夏不敢回看,他垂下眼,夹了一只幼蝉尝,外焦里嫩,咸淡也正合适。
炒幼蝉有股说不上的肉香味,是最快夹完的一道菜。
等人吃完,猪也吃完,太阳落了山。
长夏洁了牙洗了脸,倒水的时候顺便用洗脸水冲了冲小腿和脚。
晌午从镇上回来后,趁着太阳大,家里活也不多,他烧水洗了头洗了澡,今天就不必泡脚了。
他拎着木盆往房里走,却被裴曜喊住。
担心地看一眼西屋窗子,长夏神色为难,他还是有点怕陈知。
和无精打采、郁郁寡欢的长夏不同,裴曜的脸皮明显厚许多,他丧气了几天,近来已经破罐子破摔,恢复了。
阿爹再嫌弃他,也不能将他赶出家门,还得在这个家过,理直气壮些又怎么了。
裴曜开口道:“我又不吃你,不过是说两句话,阿爹在跟前我也敢说。”
长夏只好站住脚,抬头等着他说。
裴曜一本正经说道:“我今天跟阿爹提了成亲的事,今年是不行了,明年有指望。”
长夏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阿爹不让我出门了?”
“都这样了,你还怎么出门?”裴曜莫名有些生气,瞪他一眼又说:“我今天去问,阿爹没提这一茬,反而应了咱俩的亲事,阿爹还在生气,不松口今年,说明年再看。”
他忍不住提点长夏,说:“明年你都二十了,我也十七了,阿爹再气,也不能拿这件大事撒气,还有,咱家眼下是人多,可奶娃娃也得趁早要,不然人丁不兴旺,阿爹能不考虑娃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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