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吃完，殷夫人用命人上了些精致的点心和果品。
今夜氛围甚好，就连一直都不待见她的李靖，脸上的神情也和善不少，他更多是在听金吒木吒说话，偶尔与殷夫人低语两句，目光几次扫过哪吒，见他始终那副懒散淡漠、游离在外的样子，眉头便蹙紧，最终化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子时将至，外面的雪似乎小了些。
仆妇们开始撤换席面，准备守岁用的茶水果子。
暖阁里炭火足，加之方才吃了热食，簌雪觉得有些闷热，脸颊也微微发烫，她悄悄将斗篷解开一些，露出里面藕荷色的衫子领口。
哪吒手里把玩着一个空了的茶杯，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摩挲。
他的位置靠窗近些，偶尔有风从窗缝钻入，吹动他鬓边碎发，忽然抬眼时，目光再次不自觉地落在了簌雪解开的斗篷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脸怎么这么红？”他突兀地开口，声音不高，殷夫人几人忙着说话，未曾听见。
簌雪一愣，抬起眼，对上他漆黑的眸子。
望望两边，离他最近的好像只有她。
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同自己说话。
“有吗？”簌雪双手抚上脸颊，冰冷的手掌顿时热乎乎的：“好像还有些烫。”
哪吒冷着脸，将窗户漏着的细缝给合拢，随即抬手摸上她的额头。
果然有些烫。
他收回手，有些懊恼，低声道：“外面这么冷，定是受凉了，早知就不放烟花……”
“什么？”他声音好小，簌雪听不清，以为他在同自己说话。
哪吒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咳嗽两声，将头转到另一边：“没什么。”
簌雪将斗篷拢了拢，想着既然他不想说就算了，也不追问。
“真没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簌雪诧异，抬头看他：“我也没问啊？”
“哪吒，簌雪，怎么了？”殷夫人留意到这边短暂的动静，望过来。
“没事，”簌雪抢先答道：“没事的夫人。”
殷夫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也没说什么，继续和金吒、木吒说话。
哪吒撇了她一眼：“还抢话，怕我说什么？”
簌雪摇摇头，声音有些干涩：“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喜庆的时候，不要让我扫了大家兴致罢了。”
这话说出，换来哪吒一声嗤笑。
簌雪不解的看他。
哪吒也看着她：“没必要，若因为这么点事就扫兴，那只能说明他们本来也没多少兴致。”
说罢，招手唤来侍女，吩咐她们下去熬制姜汤，做好了端上来。
等待中，哪吒看着簌雪渐渐缩起来的身子，将斗篷越过越紧，顿感不免。
他坐到簌雪身旁，低声道：“走，我先送你回去。”
说着就来扶她。
簌雪却伸手推拒：“不，我没事，不用……”
哪吒不等她拒绝，便扶住她的肩膀，站起身，随后对殷夫人等人道：“娘亲、大哥、二哥，她有些着凉，我先送她回去。”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暖阁内的谈笑。
殷夫人愣了一下，忙道：“严重吗？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不用，”簌雪连忙道：“喝点姜汤睡一觉就好，不用请大夫了。”
见她固执，哪吒也没说什么，只是离开前，嘱咐下人，待会儿姜汤做好了给簌雪送过去。
说完，也不看李靖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半扶半带地将还有些发懵的簌雪带出了暖阁。
门帘落下，隔绝了内里的光影。
李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茶水溅出少许。
“混账东西！目无尊长，说走就走，还有没有规矩！”
殷夫人轻抚他手臂，叹气道：“将军息怒，哪吒也是关心则乱，簌雪确实脸色不好……”
“关心则乱？”李靖气极反笑：“他关心谁？那龙女？夫人，你莫不是也忘了，当初留下敖簌雪一条性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她用潮汐之泪炼化混沌之力，现在呢？你看看他这副样子！”
木吒摸了摸鼻子，插话道：“爹，这事儿吧……当初哪吒可真是恨不得杀了人家，结果你拦着不说，还把人巴巴儿的往他跟前送，这一来二去的……也不能全怪三弟吧？”
他话里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木吒！”
金吒低声喝止弟弟，转向李靖：“父亲，三弟性子向来如此，行事但凭本心，今夜除夕，莫要为这些事动气。敖姑娘既已不适，三弟送她回去安置，也合乎情理。”
李靖胸口起伏，听着金吒冷静的劝慰，又想到哪吒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一股郁气堵在心头。
他知道金吒说得在理，也知道有些事已脱离掌控，但只要结果不变，他也能勉为其难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罢了！”他重重挥袖：“由他去，莫让他坏了气氛。”
－
夜风像冰刀，夹杂着血，刮得簌雪脸颊生疼，也刮散了她在暖阁里勉强聚起的那点精神。
被哪吒半扶半架着往回走，她只觉得脚下发软，脑袋昏沉得厉害。
将人搀扶进屋，哪吒将门关上，呼啸的风雪被隔绝在外。
没有炭盆，屋里也冷的如同冰洞，可簌雪的院内没有下人，现下来使唤的人都没一个。
哪吒皱眉，将她扶到床上：“你先躺下。”
他转身去点灯，动作有些急躁，火折子擦了几次才亮。
昏黄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片黑暗，映出簌雪苍白如纸的脸色，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红晕。
她裹着那件厚重的斗篷，却还是细微地发着抖。
很快，门外响起脚步声，侍女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哪吒接过来，指尖触了触碗壁，试了试温度，然后径直递到她唇边：“喝。”
簌雪昏昏沉沉地抬起眼，顺从地从他手中接过姜汤，小口小口啜饮起来。
滚烫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
喝完姜汤，放下碗，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
她躺下，就这斗篷，又拉来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哪吒瞧她这副模样，都生怕她将自己捂的喘不上气，伸手去扯被一同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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