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唯有夜明珠冷光流转，映得每个人脸上明暗不定，仿佛戴着一副副精心雕琢的面具。
敖孪率先打破沉默，脸上挂起一丝浮夸的关切，向前踱了两步。
“六妹，”他语调轻柔，仿佛真在关心她，“看到你安然无恙地从归墟回来，五哥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他抬手轻抚胸口，似在压惊，动作优雅，却无比虚伪。
亲眼见他所行种种，簌雪只觉得恶心，连眼风都未扫给他。
她的目光约过敖丙、敖孪两人，直落在敖广身上：“我今日来，不为叙旧，只求几句实话。问完即走，绝不多扰。”
敖广袖中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冕旒微微晃动，未曾答话。
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
簌雪不再理会。
“第一，”她的声音极冷，击碎了敖孪方才营造出的那点虚假的温情：“敖丙戕害汤灵，强行与她神交，此事你身为其父，东海之主，是否知晓？是否默许纵容？”
“什么强行！”敖丙立刻反驳，他上前一步：“分明是汤灵自愿，再说，我已娶了她，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指控父王？”
簌雪没想到，敖丙竟能这般无耻。
她死死咬住下唇，气的浑身颤抖：“哪吒就该杀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敖丙摊手，一脸无所谓：“我就站在这儿，等着他来杀，他下得去手么？现如今，我与汤灵共享神魂，他大可以来杀我，只是我死了，汤灵也别想活！”
眼见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敖孪适时出声。
他叹了口气，装的痛心疾首：“三哥，稍安勿躁。六妹年纪尚轻，许是在外头听了些风言风语，一时受了蒙蔽。”
他话锋转向簌雪，语调依旧温和，却绵里藏针：“六妹，不是五哥说你。三哥纵有行事欠妥之处，可他终究是你血脉相连的哥哥。你与李哪吒联手，在月夜滩将我重伤——内腑之伤至今未愈，时时作痛。每每思及此处，哥哥心中着实寒心呐。”
他捂住胸口，眉宇皱起，将那份痛心疾首扮演得淋漓尽致。
敖孪几次三番的挑衅，簌雪终于将目光转向他，讥讽道：“五哥可是忘了，月夜滩上，是谁打开归墟之隙，欲将我与哪吒一同灭口？敢问五哥，那时候，你口中这珍贵无比的‘兄妹情分’，又在何处？”
敖孪面不改色，笑着摇头：“六妹，你真是误会为兄了。”
他声音平稳得可怕：“当时情势危急，哪吒咄咄逼人，陈塘关大军虎视眈眈，为兄也是不得已行此险招。若能以妹妹一时涉险，换得龙宫大局周全，我想以六妹的深明大义，定是能够理解，也愿意为此做出些许牺牲的。”
这番话从敖孪口中说出，簌雪已不足为奇。
毕竟旁人只知敖丙跋扈，却忽视了跟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专挑歹计的敖孪。
而敖孪的手段之阴毒，她早就见识过。
如今更令她愤恨的，是从始至终都在沉默的父王。
簌雪的目光再次锁住王座上的敖广，仿佛要穿透他的冕旒，直抵他闪烁不定的灵魂。
“父王，有一事，还请父王亲自为我解惑，”她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当日哪吒闯入龙宫，为汤灵寻仇，你是不是真的为了保住敖丙，将我推出去，送到李家人手中，真的亲口说过，我的生死皆由他们来定。”
敖广的脸色在夜明珠的光线下变得青白交加。
被如此直白，如此不留情面地撕开那层遮羞布，他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
还是解释道：“彼时……彼时乃是权宜之计，为父身为东海之主，需顾全大局，维系两方不至彻底撕破脸皮，你怎能如此不理解为父的苦心？”
“权宜之计？大局？苦心？”
簌雪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再压抑，愤怒和痛楚自其中喷涌而出。
她向前踏出一步，卫兵们手中的兵刃随之抬起，寒光凛冽，她却视若无睹：“敖广，你这一生，究竟有多少个‘权宜之计’？又拿‘大局’和‘苦心’，掩盖了多少自私龌龊的算计？”
她不等敖广回答，继续追问：“那我娘呢？当年你落难受伤，伪换身份，潜入鲛人一族海域，骗得我娘一片真心？在伤愈之后，信誓旦旦，许下海誓山盟，将她接入这东海龙宫，承诺此生不负。”
说到这儿，簌雪眼眶通红，却不是为此刻的孤立无援，而是为记忆中那个温柔却日渐枯萎的身影。
“结果呢？”
她的声音带着泣血的颤抖：“结果就因为龙后血脉一论，你便顺水推舟，将她弃如敝履。从承诺此生不负，直坠入不见天日的海渊，哪样不是你口中的‘权宜之计’！”
敖广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要呵斥，却被对方率先开了口。
“这还没完，”簌雪步步紧逼：“你将尚且年幼的我送往西海，令她骨肉分离，悲恸欲绝。难道不是因为知晓鲛人极悲之泪，方为至宝‘潮汐之泪’？”
“你将我送走，就是为了逼她流泪，榨尽她最后的价值，敖广！”
她直呼其名，再无半分敬畏：“你对我娘，可曾有过半分真心？对我这个女儿，可曾有过一丝一毫，为人父的情义？”
“放肆，逆女！休得胡言乱语污蔑本王！”
敖广终于被彻底刺中痛处，恼羞成怒，猛地一拍王座扶手，站了起来，冕旒剧烈摇晃。
然而，他那闪烁的眼神，已经泄露了内心的惊惶与不堪。
敖丙也是时候站了出来：“简直可笑，此事本就是你情我愿，若非你娘自愿追随父王，何来后来诸多牵扯！”
“三哥此言，倒也不无道理。”
敖孪也适时地接口，他抚掌轻笑，满口恶毒：“男女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方得始终。当年父王与鲛人公主，或许确有一段真情，只是时移世易，身份悬殊，终究难有圆满结局。这其中的是非对错，又岂是旁人能轻易裁断的？”
然而，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不过，六妹，”敖孪微微歪头，露出一个看似困惑的表情，
“你方才如此激动，可似乎忘了，并非鲛人流下的每一滴眼泪，都能化作‘潮汐之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