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姿态端方。他沉吟片刻,道:“修行之人,炼己修身,首要便是降伏心魔。心若澄潭,波澜不兴,外邪不入,何来噩梦?”
他的回答,真是一如既往的......“明决”,雪闻笙觉得很有道理,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似乎缺少了一点“人情味”,对这个回答倒也不是失望,其实她想知道更多关于明决小时候的趣事,或者是他以前的一些其他事,他这样的回答反而更加勾起了她的好奇,明决话里的意思,她不懂。
“心魔?那是什么?是不是像话本里说的,那种张牙舞爪的妖怪吗?”
明决微微摇头:“心魔非是外物,乃是自身执念、妄念、恐惧所化之幻影。它无形无质,却可乱人心智,毁人道基。贪、嗔、痴、慢、疑,皆是心魔之种。”
“额......哦......好......”雪闻笙似懂非懂,不,应该是完全不懂,又问道:“听起来很不祥,那要怎么样才能没有心魔呢?”
“太上忘情,并非无情。而是洞悉世事本源,不为外物所扰,不为情欲所困,持心守正,念念清明。”明决看着她,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如海,“闻笙,你还小,经历尚浅,不必过于思虑这些。只需记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心存善念,噩梦自消。”
他的话语,并没有完全驱散雪闻笙心底的阴霾,心存善念,噩梦自消?可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里,充斥着的分明是血腥、暴戾与魅惑,没有丝毫善念啊,那以后她还要继续受到噩梦影响吗?梦里有贪、嗔、痴、慢、疑吗?她会不会生出心魔呢?
她不敢深想。
见她不语,神色间仍有些郁郁,明决破天荒地没有立刻离开。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椅中,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入定一般。
“睡吧。”他淡淡开口道,“我在此处。”
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有一个沉默的守护姿态和这简单的四个字,我在此处。
雪闻笙愣住了。
她看着月光下明决宁静的侧影,一股巨大的安心感将她紧紧包裹住,那些纠缠她的噩梦碎片,仿佛在这清冷如山月的气息面前全部消散了。
她重新躺下,拉好被子,侧过身枕着手臂,偷偷望着他。
明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确定自己的未来,但至少在此刻,在这个有他守护的夜晚,她是安全的。
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雪闻笙在这令人安心的气息下,意识逐渐模糊,终于沉沉睡去了,这一次,果然再没有噩梦来打扰她,这一觉睡得很香甜。
明决在她呼吸平稳之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向床上熟睡的少女,目光深沉。他并非对她的异常一无所觉,那些她梦中无意识泄露出来的,极其微弱却本质迥异的信息,未能逃过他敏锐的灵识。
他只是选择不言。
医者父母心,她如今是她的病人。在她伤势未愈、心神未定之前,探究其不愿提及的隐秘,非仁者所为。至于她的来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明决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又何须惧她来自何方?只要她在尘寂山一日,他便护她一日安宁。这便是他的道,他的仁义。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流淌在两人之间,一个沉睡无梦,一个静坐守心。这尘寂山的夜,因了这无声的守护,显得格外漫长,也格外安宁。
山间的岁月,原本像山涧的溪流,清澈、宁静,带着草药清苦的韵律和书卷墨香的悠长,日复一日地流淌。雪闻笙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在明决的监督教导下,她读书、习字、照料药圃,乖乖吃药,感受着自己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的轻盈,以及......对明决那份难以言喻的依赖,心生欢喜。
但是,近些时日,溪流仿佛遇到了无形的礁石,水声变得急促,波纹也乱了章法——宁静的日子发生些许变化。
变化的源头,是明决。
他似乎心有所感,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机示警,或许是源自他深厚修为对世间疾苦的天然共鸣。雪闻笙自然是说不清楚的,她只是察觉到,明决平日里沉静无波的眼眸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凝重,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有大量时间坐在露台清修,或在书房与她一同静读。
他变得忙碌起来。
原本就规模可观的药圃,被他亲手开辟出新的区域,木心童心两个也忙个不停,那些他往日里珍而重之,往往数年才得一见成效的灵药,此刻竟被他以自身精纯元气辅以阵法催生,不计成本地扩大种植。白天,他几乎都耗在了药圃和药房里,素白的身影在姹紫嫣红的药草间穿梭,或是被药房内氤氲的雾气与隐隐的药香笼罩。
他这般模样,雪闻笙无发专心读书了,每天都扒在书房窗口,托着下巴,看着他在庭院里忙个不停,木心捧着花具侍奉在一侧。明决正俯身检查一株新移栽的“七彩明心兰”,指尖流淌着淡淡的青色光华,轻柔地抚过兰草有些萎靡的叶片,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柔柔的镀上了一层金边,却无法驱散他眉宇间那抹若有若无的忧色。
看着他忧虑,雪闻笙也拧起了眉头,她可见不得他不开心。
“明决,”雪闻笙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蹲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那株兰草,“这花儿好像不太精神?你最近种了好多好多药草,是要炼制什么很厉害的丹药吗?”
明决没有立刻回答,直到将那缕青色光华完全渡入兰草根部,看着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舒展挺立,他才直起身,从木心手里接过洁净的白布擦了擦手。
“暂时无事发生,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药园,眼神却仿佛穿透了它们,望向了遥远的天际,“山下,恐怕很快就不太平了。”
他声音依旧平稳,但雪闻笙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意味。那是一种责任,一种居于高位者,对脚下山河与黎民百姓的天然牵挂。
她不懂他的世界,什么天机感应,什么天下苍生,对她而言都太过宏大和遥远。她只知道,这段时间明决变得很忙,忙到和她一起用膳的时间都压缩得极短,忙到再也无暇指点她写字,忙到连夜晚的静坐清修,似乎都带着一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感。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悄然在她心底滋生——寂寞。
这种寂寞,并不是一个人的孤独,尘寂山鸟语花香,并不冷清。这种寂寞,是源于那个她目光习惯性追随,心神习惯性依赖的身影,跟她骤然拉开了一段距离。她第一次觉得,这偌大的山,空荡荡的殿宇竹楼,安静得让人心慌。她开始数着时辰,盼着明决能从药房或丹房里出来,哪怕只是片刻,喝一口她精心冲泡,已经放温了的清心茶。
她还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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