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一切还没来及去实施,丹心的这缕意识就从孟游这具躯体里抽离了出来。
她被本体召唤。
意识仿佛经过了潮湿的泥土,掠过云野的上空,穿越阴凉的树林,最后沉入一片黑沉粘稠般的泥沼。
无数黑暗过后。
丹心睁开双眼,左眼空荡荡,只留下一颗血洞,可以透过拉开的窗帘穿进来的光看见里面的血肉组织,那些,在蠕动,在愈合,最后短短几秒内,彻底长出一颗完整的眼球。
她转动眼珠,像是在适应新装的货。
血肉重生的一幕都被一直站窗户旁边的陈大婶看在眼里,明明是诡异的画面,突破想象,可是她却一脸稀松平常,毫不在意的模样,脸上一直挂着虚伪的,浮于表面的假笑。
“小姐,您该去做检查了,这是陈总早就吩咐好的,我们不能迟到,小姐,您快起床吧,早餐我已经做好了,您今天要穿的衣服我也帮您整理出来了,对了,以后关窗帘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我是陈总专门请来照顾您的,来,轮椅我放到这边了,我扶您起来。”
陈阿婶不仅无视丹心眼球重生,视线还似有若无的从丹心身上暴露皮肤上的密密麻麻的伤疤,她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怜悯和嫌恶。
即同情丹心明明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可惜亲生父亲出轨,母亲想不开跳楼自杀,只留下一个病弱的女儿,好在陈总善良,知道女儿得了这个古怪的病,还特意砸钱搞了一个私人医院,就专门为了治疗她的这个病。
她怎么就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陈阿婶有些想不通,下手的动作粗暴,用力拽起丹心,就连丹心的手肘磕到了桌角,瞬间红了一片,她视而不见。
说来也怪了,这个病呢,只针对眼睛,其他部位挖出了骨头啊,筋啊,都没法自己愈合,甚至还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陈阿婶冷眼瞧着丹心那双无力的腿,她知道,在白色裙摆下面的那两双腿是什么模样,皮肉凹陷,筋骨被抽走了,听说还是这位大小姐自己下的刀子。
想想都觉得渗人。
陈阿婶连忙收起自己刚才对丹心产生的同情心,这位可是亲手将自己的骨头挖出来的人。
伺候好这位娇贵的大小姐用完早餐,陈阿婶推着轮椅,带着丹心乘坐内部电梯下了楼,一路直达专门修建出来的直供四楼的停车场,司机已经到了。
全密闭,就连车窗也是无法看见外面的材质,当然,外面也无法看见里面,丹心被陈阿婶随意地丢进了后座,然后扬起笑脸和司机打招呼,闲聊了一两句家常。
全程丹心都没有说话,就连情绪波动都没有,她两眼放空,视线没有焦点的停在虚空。
她不被允许使用任何的通讯设备,她没有电子产品,因为陈东山,也就是她那位虚伪至极到令她作呕的父亲,说电子产品有辐射,对身体有危害。
打着关心的幌子,实际上做的却是控制她的行为。
医院,到了。
丹心一脸冷漠的看着医生抽出她的血,检查她坏掉的声带,确保不会恢复。
一系列检查终于结束,最后只留下几个男医生,他们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新长出来的眼睛,赞叹道:“真美啊,博士会喜欢的。”
“把她的右眼摘下来。”他们语气温和的对着旁边的护士说。
丹心听见这句话,目光冰冷的扫向他们,这名护士是个陌生面孔,可能是新来的,原来的那名护士因为不忍心摘掉她的眼睛,所以试图想要放丹心逃走,后来,丹心再没见过那名护士。
现在这名护士是新来的,他没说话,只是去拿麻醉。
一位医生说:“不用麻醉,就直接取,小心点不要弄烂眼球了。”
护士愣住,手上拿着针筒,不敢相信的反问:“不用麻醉?”他看了看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女孩,“那她……”
医生笑着摆手:“我们的陈小姐可是不怕疼的,是吧。”他笑眯眯的看向丹心,等了一会,才想起似得,说:“哎呀我忘记了,陈小姐说不了话。”
然后跟男护士解释:“她声带被割掉了。”
丹心握住轮椅把手上的手微微收紧。
从医院回来后。
陈阿婶看见左眼缠着纱布的丹心也不意外,毕竟这样的事情,每个月从医院回来,都会发生一次。
丹心的病太难治了,就像她的那个侄子,全身长满了小虫子,就连眼睛、鼻子、嘴巴也全是,密密麻麻的看着怪渗人,一家人都吓都要吓死了,最后还是陈总听说了她家的这件事,把她的那个侄子给带去治疗了。
陈阿婶由衷感叹,陈总真是一个大好人啊,视线扫到丹心,她不由得想要鄙视,当父亲的一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女儿好,女儿呢,整天没事就挖了自己的眼睛,想想都瘆得慌。
陈阿婶抖了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丹心坐在房间,陈阿婶已经出去了。
她有些颤抖的抬起手,手臂上全是一道道的划痕,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还没有结疤的,这些都是曾经被放的血的伤口。
因为她说了不好听的话,她的说不了话了。
因为她仇恨的眼神,她的记忆被篡改了。
直到她的出现,她才从窒息般的泥沼中浮起,拼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身体,苟且偷生。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诡异还是异能者还是人类,或者她什么都不是。
自从诡异降临,她的眼睛可以作为媒介制造一具身体的事情,被陈东山发现了,她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挖来的人,竟然可以剥夺她的能力,用她的眼睛,用她的能力。
她的身体被研究个遍,好在只有左眼有用,其他的,无论是她的血,还是她的骨头,血肉,都没办法制造新身体。
提到她,丹心更想称呼她为——孟游。
孟游是她实验最成功的一个,她不像让孟游活得太痛苦,因为那些人自从知道疼痛和痛苦可以增强她的能力后,就再也没有给她打过麻药,修改她的记忆,把别人的记忆转移到她的脑子里,太多的太斑驳的记忆让她有些分不清自己了。
好在有孟游在。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是孟游,也是丹心。
丹心不知道孟游是怎么出现的,或许是一个奇迹,她就像是真的另一个人,存在生活轨迹,过去,现在,未来在她的手上。
至于她,也要自救。
丹心想,快了。
她的眸光低垂,视线落在手上拿着的报纸上,巨大的图文是一则新闻,有关雨夜屠夫的杀人狂魔。
这是住在二楼的杜叔。
假想世界里才会出现的,杜行健。
曾经,她一度以为那是假想世界,是她幻想出来的一个世界,她清晰地认知到,那个仅存于她大脑中,不断运行的世界,虽然完整,但是一定是假的。
她甚至利用自己的左眼,尝试在里面构建出另一个丹心,和她一样的长相,比她年轻,比她健康,身上没有那么多因为放血割肉而造成的无数遍体伤痕,两条腿也没有因为要抽掉骨头而不良于行,无法正常走路,她的眼睛很漂亮,是和她一样的黑色的。
甚至拥有一项独特的异能,假想成真。
在她的脑海里,丹心的形象描绘完毕,她仿佛看见了她在对着她微笑,在她的大脑里的假想世界里,那个空荡无人的街道上,站在公交站下,背后是幸福小区的大门,前面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在互相对着笑。
起先是她先笑的,看着宛若没有经受过意外,没有被软禁的女孩健康、红润的脸蛋,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突然彻动许久未动的嘴角,终于,在这个她为神的世界,发出了许久没有发出的笑声,肆意的大笑,畅快的笑,一直在笑。
她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角溢出泪水,她低下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像一个迷路许久的小孩,终于找到了家,发出委屈的、带着呜咽的、细碎的哭声。
忽然,她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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