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后在学校绕了个弯。
因为正好赶上午休时间，不少刚吃完饭的学生此刻正三三两两地往教室赶，谈笑声不绝于耳。
所以在这个时候，闷头跟在家长后面走的少年就变得扎眼起来。
“诶，快看快看！那个男生长得好漂亮啊。是咱学校的吗？我怎么感觉没见过他？按说这么好看我不能没印象啊……”
“不知道啊，我也没什么印象。”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班群里竟然没人发吗，我们群都传疯了啊！他就是九班的那个，这学期新来的转校生，据说之前是在脸上化了妆，故意扮丑来着。”
“哇趣这也行？难道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的脑子吗？我要长他这么好看，巴不得让全校人都知道呢。”
“要不说你没脑子呢，难道你忘了九班都有谁在吗。”
“嘶，你看他左脸，我怎么感觉他好像被谁给打了啊。”
“看他家长那气势汹汹的样儿，应该是他犯了什么错被家长打的？”
“那也太狠了吧，自己亲生孩子都下这么重的手！”
“不过……你们怎么没人好奇他犯了什么错啊，突然爆出他长这么好看，难道是谈恋爱被抓包了？”
“就算是谈恋爱也不至于打这么厉害吧，脸都肿了，好可怕啊。”
“就是就是，你说他爸妈不会有暴力倾向吧？”
“……”
走在前面的沈蜜突然停住。
她皱起眉，视线扫向周围正窃窃私语的学生们。只一眼众人便噤了声，相互推搡着往旁边散开。
暗骂了一声没教养后，沈蜜忍着心里的烦躁继续往前走。
早知道她就在车里等了，真是想不开才来这里当别人的饭后谈资。
“小愿，”柏冼偷偷往自家妻子那边看了眼，然后小声安慰澄愿：“你沈阿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天肯定也是气急了才打你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他视线落在澄愿那明显已经高高肿起的脸上，叹口气，正要伸出手去碰，却被澄愿下意识躲开。
“……”
澄愿低着头，没说话。
“柏冼，让你看好小荔你磨蹭什么呢？要是小荔磕了碰了我跟你没完。”
正走在最前面的沈蜜突然扭头说。
柏冼殷切地应了两声，众人便再次陷入沉默，唯有鞋子踩在瓷砖上发出的“哒哒”声在耳边响彻。
澄愿抬头看了一眼。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许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那向来闹闹哄哄的小女孩儿此刻竟也安静了不少，她手牵着柏冼，嘴巴紧闭，看起来分外老实。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澄愿却突然有些释怀。他笑起来，纵使满是苦涩和痛楚，但他还是笑了。
原来……生活在恐惧中的，也不只是他。
纵使受宠如柏荔，也会用惧怕畏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也会在沈蜜发怒的时候下意识远离她。
哪怕沈蜜的怒火并不是针对她。
……
办公室。
九班班主任陈朝生看着正朝他走来的一家人，内心一阵哀嚎。
完了，来找事的。
心里这么想，但他面上却依旧笑盈盈的，站起身来迎接：“哎呀，是澄愿的家长吗？来来来快坐。”
沈蜜在班主任的招呼下施施然落座。
陈朝生推了推眼镜，试探性地开口：“请问您今天来是……”
说话间他看了澄愿一眼，也就是这时他才看清澄愿脸上的五个巴掌印。
在心里倒吸一口气后，陈朝生意识到什么，他纠结一瞬后，放在桌子上的手还是动了。
手机屏幕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亮起，随着他的动作，页面跳转，无声的嘟嘟过后，正在通话中的字样在他眼前显现。
见状，陈朝生松一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眼前的女人也结束寒暄，说出了今天的目的。
“……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班主任您，澄愿他逃课一上午，为什么我们这些做家长的连一通电话都没接到呢？”
“难道一上午的时间都没人发现他不在学校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怎么放心让孩子待在学校呢？”
沈蜜说着，看向班主任的眼神犀利且傲然。
当然，她并不是要给继子讨个公道，只是栖中是小初高同校，她女儿柏荔也在栖中上学，继子也就算了，如果哪一天这样的疏忽出现在她女儿身上……
沈蜜觉得还是有必要敲打敲打学校的。
只是跟她预想中不同，在听完她的话后，对面的陈朝生很明显地惊讶起来。
他睁大眼睛：“怎么会？”
“澄愿同学上午就请过假了呀？怎么是逃课呢，家长你是不是误会了？”
话音落下，不止柏冼和沈蜜，就连那一直低着头站在后面不说话的澄愿都抬头看了过来。
请假……？
他没有啊？
澄愿一脸茫然。
他下意识地想掏出手机看他和班主任的聊天记录，但手伸进兜里却掏了个空，澄愿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被沈蜜没收了。
于是他只好继续沉默，少说少错。
……即便沈蜜的眼睛已经要在他身上盯出个窟窿了。
柏冼：“陈老师您确定……小愿早上请了假？”
可在游乐园的时候，在他问他是不是逃课的时候，澄愿分明没有反驳。
陈朝生点头：“请了的。”
说完他还从桌子上翻出了请假条，递给离他最近的沈蜜看：“上面都有签字，澄愿早上确实有请假呀，你们作为家长，怎么连孩子请没请假都不知道？”
陈朝生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理，正沾沾自喜，沈蜜却拿着他的话堵了回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想问问，连家长都不知情的请假，学校又是怎么批准的假条呢？”
陈朝生：“……”
这届家长是真的难带。
他揉了揉眉心，又从乱糟糟的桌子上翻出来什么，正要拿出来辩驳，“咔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突然推开。
有人脚下生风，大步走了进来。
“那就要问问为什么小孩儿在家长联系方式一栏填的不是你们的电话了。”
陆川行走到澄愿身后，视线冰冷地扫过柏冼和沈蜜两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澄愿愣愣地扭过头，然后就看见陆川行那张暗含怒意的脸。
……
心底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他咬着唇，下意识地往男人那边走了一步。
陈朝生最先反应过来，趁没人注意，他悄么呵地长舒一口气，然后把扣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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