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沈含章那日拜访真寂法师是临时起意,那太子那日出现在真寂法师之处则是筹谋已久。
三日前,太子得到密报,昔日长公主旧部现皆已投靠八皇子处,对于太子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殿下,臣以为圣人若是……”东宫詹事丞陆明远,正想法设法劝谏太子,太子若是亲自去见那位出家的长公主,风险可谓极大。
“嗒。”这是太子将手中墨笔放下的声音,接着太子从如山高的奏折之后抬起眼来,陆明远知晓,他不该再多言了。
一旁的另一詹事丞崔文璟,赶忙出来打圆场,此事虽应慎重,但太子此番决定,他认为利大于弊,“殿下,恕臣直言,臣以为殿下可用为圣人祈福诵经之由,先行抵达温国寺,再选合适之日前去拜访真寂法师。”
“要多久?”太子沉沉的声音传来,太子办事从来缜密,考量多次之后才会彻底决定,东宫乃是万人关注的中心,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让圣人对太子生了嫌隙。
那陆明远虽主张反对,但也深知需为太子考量之理,“回殿下,浑天监称三日之后恐有暴雨,届时大雨遮人眼,殿下再去后山拜访,只是此番,恐要辛苦殿下的身子了。”
“可。”太子惯常寡言少语,东宫内官员早已习惯,崔陆窸窸窣窣行了礼便自行退下,只留太子在屋内洋洋洒洒写着递给圣人的奏疏。
自太子十岁起,圣人便患了怪病,每日身上疼痛不断,尚药局仅能止痛,却对治愈这种疾病无可奈何。连年累月,圣人身体逐渐虚弱,难以料理大部分政务,故圣人虽未宣告太子监国,但现在政务几乎全由太子审批。
可圣人对太子并非全然信任,唯恐自己皇帝之位难保,这两年还扶持了不少其他皇子势力,尤其是八皇子争权夺利之心甚重,让太子不得不防。
太子停笔揉了揉额角,近日恰逢关中地区旱灾频发,百姓苦不聊生,他为处理政务已经三日没怎么闭眼。就算要去诵经祈福,恐怕奏疏都要装满一车,教太子心力交瘁。
“王典内。”太子的声音从屋中传出,守在门口的王典内赶忙应声,以极快的速度进入屋内等候太子口谕。
太子站起身活动了活动身体,望着窗外的美景,思绪开阔几分,“三娘子如何了?”太子转头问道。
“回殿下,三娘子近来于温国寺寮房内闭门不出,不过据臣手下之人所言,她那婢女瞧着一日比一日高兴,三娘子之病应是大好了。”王典内一边用眼睛偷瞄着太子,一边向太子禀报。
太子微微颌首,嘴边轻提起了一丝笑意,“如此便好。”太子将手又搭在了窗沿上,大开的窗子映着东宫园林里的美景,正巧与太子心境不谋而合。
王典内知晓,自从上次殿下救了三娘子之后,殿下便对三娘子莫名产生了些扭捏的心思,抑或是可以称为情愫,不过那日二人在水下具体发生何事,王典内并不清楚。
但他能看到的事就已经有很大不同,往日若是三娘子生疾,太子早早便会派人送去山珍药材,让她好好养着,这次却一改常态以皇后之名送出,实在不同寻常。
况且以往太子送去那些东西之后,只等着王典内日后主动禀报,三娘子身子如何之类的,从未主动问询,仅仅是对阿姊的关心而已,这次太子竟主动问询多次,似乎有些超过姊弟之情。
不过这都是王典内的揣测,太子殿下内心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三日后,长安周边果真下起了雨,在这终南山处更是滂沱大雨,不离近了瞧,连面前是何人都不清楚。
太子此番轻装简行,并未大张旗鼓,仅寺院中上座、寺主、维那三人知悉太子身份,太子终日在禅房之内诵经,并不与其他人交流,故寺内僧人皆以为太子是城中哪家贵族子弟,不愿透露身份也实在正常。
大雨这日,太子照旧在禅房内诵经,临近放斋之时才从屋内走出,王典内赶忙小步迎上去,为太子撑伞。
“不必跟着我了。”太子将王典内手中另一把伞接过,撑开伞独自往后山走去,王典内只得去斋堂为太子张罗斋饭。
真寂法师门口仍是那个小沙弥侍候,不待太子言语,那小沙弥一看清太子的脸,便疾步前去为太子通传。
“阿弥陀佛,施主久等了。阿师已在静室相候,请随小僧来。”小沙弥很是恭敬,太子曾对他有恩,为答谢太子,他自愿拜在太子门下,为太子做事,自然认得太子。
那沙弥为二人沏好了茶,这才退了出去,盖因屋外大雨,静室之内昏暗异常,太子隐在阴影之中,只在那雷声闪过之时,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阿弥陀佛,施主所为何事而来?”真寂法师声音沉静,似乎已在静室之中摸到了法门,即将彻底摒弃红尘俗世。
太子办事惯常利落,单刀直入说明了来意,“姑母,八皇子并不可信。”
“阿弥陀佛。贫尼乃方外之人,青灯古佛,诵经参禅,不知外事,并不识得什么八皇子殿下。施主怕是问错人了。”真寂法师身形微微一顿,却并未接下太子的话茬。
一时间这静室之中再无人言语,只有太子轻声喝茶之音,与屋外嘈杂的大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直到沈含章的到来,才打破了这静室内的宁静。
起初真寂法师并不知晓这是沈含章送来的东西,只教那沙弥将东西放下,小沙弥解开了包袱,双手将里面的函盒平稳地放于几案中央,那是一方极其精美的金银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手笔。
真寂法师并不避讳太子,当着太子的面拨开盒上铜扣,双手将盒盖缓缓掀起,那盒中只静躺着一卷轴,用一条红色的丝带系缚,沈含章送来的,是她自己的昏讯。
待真寂法师将卷轴打开,瞧着瞧着卷轴内的字,便不自主掉了两滴泪下来,她从未想到女儿长大的会如此快,快到她渐渐来不及为女儿谋划。
太子抿唇不语,低下头喝了口茶,不再看长公主的失态,他并不知道这卷轴上写了什么,也不知道在外面等待的人就是沈含章。
真寂法师放下那卷轴,一改方才冷漠的样子,“玠儿,我会捎去口信,让他们各寻前程。旁的都罢了,唯有我这两个女儿,姑母求你,千万好生看顾。”
元玠幼时在宫中,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长公主殿下,圣人那时还不是太子,反而是长公主势力更大,可惜时过境迁,如今一切天翻地覆。
元玠起身向着真寂法师行了一礼,虽不知为何长公主忽然改变心意,可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事。
待太子出了那静室,才看到大雨之下的回廊上,有主仆二人并立,远看应当是长安城内某家娘子。太子本不欲从那处经过,可鬼使神差,他往那娘子站立之处走去。
原来是沈含章,他的阿姊,数月未见,不想她消瘦了这么多,王典内每次只说阿姊见好,却从不说她胖没胖、瘦没瘦,实属失职。
太子稍微一想便知道,方才那卷轴,定是阿姊所送,姑母才会以让他好生照顾沈含章为要求,答应他的建议。
太子额间思绪一跳,阿姊如今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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