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话倒让平稳的路上少了些寂寞,多了些轻松。
“对了,”楚言熙惊呼一声,似乎想起什么重要事般,对上沈莳抬起的眼,“还没向沈姑娘自我介绍,我姓楚,家就在洛阳。”
沈莳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有马蹄声自车队前方狂奔而来。
习武之人对声音要比常人敏感些,但沈莳并未先开口,而是看到楚言熙神色怔愣了下,才出口问道:“前方怎么了?”
石勒淡淡开口回道:“来了一队人马,看样子像是府兵。”
沈莳自然知道,她多余问出这句话,石勒多余答出这句话,完全是说给楚言熙听。
楚言熙半撩开马车正帘,神色霎时间漫上喜色,是与至亲之人久别重逢的欣喜之色。
奔来人马前方为首的是两位少年人。
其中一位约莫二十二岁,身材修长,眼若寒星。一身青金卷云箭衣,虽是便服,但那身上好的提花云锦,衣襟袖口精致的团花纹绣,腰上佩戴的月白色盘龙玉佩,身上每一处无一不透露着来人身份之尊贵。
而他旁边那位,年纪约莫二十六七岁,眉似剑锋,一身棕色束腰锦袍,矫健身姿中又带着凌人气势。
一声“阿胤”同时唤停了两人,马上两人顿时拉住缰绳,转身回望,马车半撩开的车帘后女子容颜依旧娇艳,笑靥中含着柔情。
两人同时调转马头来到楚言熙面前,箭衣男子率先开口,“熙姐,可有受伤?”
楚言熙含笑摇摇头,“多亏遇到沈姑娘她们,救我一命。蒋倬和轻禧他们护我先走,不知现下如何,劳烦去十几里外的密林处看看。”
楚胤顺着半撩的车帘窥向马车内,视线受阻,只看见裙裾处一抹青竹刺绣。
楚言熙看着楚胤说完,最后目光对上一旁的棕色锦袍男子,说了句“好久不见。”
许易之慌忙中眨了眨眼,因坐在马鞍上,只能低头行礼回了句“好久不见。”攥着缰绳的手却渐渐没了知觉。
经年不见,故人依旧,声容依旧,就连这洛阳城外的风也是如此依旧,就像回到四年前送别那刻。
楚胤点点头,看向旁边的许易之,“你送熙姐回去,我带人过去看看。”
许易之道了声“好”,楚胤便掉转马头带人奔驰而去,连楚言熙最后那句“小心点”都丝毫未听见。
待楚胤走后,许易之才回过神认真端详起这运货的商队。身为北衙禁军将军,认真且严厉的工作习惯此时瞬间展现,不过搜寻几圈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镖师是有职业素养的,在他们三人说话时,这些镖师一动未动,头未回一下,就连□□的马,都安安静静立在那,未发出一丝声响。
许易之转头对上楚言熙,目光瞬间柔和下来,“可要回我......我们带来的车上。”
楚言熙含笑道:“不用,我和沈姑娘还有话要说,让他们在后面跟着吧。”
许易之点头应了声好,便招呼众人跟在马队车后,他则跟在楚言熙的马车几步外,距离保持的很好,不近也不远。
沈莳自始至终都未出声,楚言熙放下车帘坐直身体,看着沈莳微笑道:“抱歉,耽误了沈姑娘的行程,这两位是我的家人和朋友,应是出城来接我的。”
她神间喜色一直未从白皙脸庞褪去,眼睫微垂,语中却又低叹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沈莳脸上平静无痕,漫不经心地开口,“楚姑娘再见亲人,是可喜可贺之事,如今已经平安抵达,不必再心怀忧虑。往事如云烟,任他自由飘散也不失为一种豁达。”
沈莳说出这些话,面上虽平静,内心却泛着绞痛。
“往事如云烟,任他散去不好吗?为何总紧攥着不肯放下?”
这是师父曾对她说过的话,每每说到这,沈莳便不再出声。
沈莳少年时性情飞扬洒脱,父亲对她可谓是万般容忍,身为凉州刺史的沈士仲为官一方,无论州里大事小事他皆能处理的完美无瑕,身受百姓爱戴,但唯独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他却是头疼的不行。
沈莳八岁时,在凉州街上游玩时不幸被人掳走,后被江湖人士仗义所救,自此便一直缠着沈士仲要去学武,沈父拗她不过,将她送去了银衣楼,拜了当时的楼主为师。
银衣楼的学艺生活真正发掘了她的天赋,她在楼里的学艺生活也是“怡然自得”,有时还能把师父气的胡子眉毛左右翻飞,拿着木棍满楼追着她跑。
不过。
“往事”二字现于她而言,不是少时那些悠然记忆,而是武德四年凉州城内火光漫天,哀声难止,是刺史府内满地腥膻,是父亲难以合上的幽黑双眸。
她可以平静无波的说出这句话给别人听,但“往事”于她是千斤巨石,若真要放下,必要将巨石碎成齑粉,如此才能让其随风散去,而能助她将心中巨石碎成齑粉的不是刀枪剑戟,斧钩锤矛,而是人——洛阳城的人。
车行顺利,也行的快,刚至申时,便已到洛阳城下。不愧是帝都洛阳,虽在城外,却已能从城门来往的车马人流中窥见帝都十里长街的无限繁荣。
沈莳叫停马车,许易之眼疾手快地摆手让身后跟着的空马车赶上前来,本人也已下马来到马车旁,楚言熙撩开车帘弯腰走出,末了又回头浅笑,“忘了问,沈姑娘要在何处开店,店名叫什么,待我休整好,定要去姑娘店里做几身衣裳。”
沈莳笑道:“汀兰街,花锦阁。”
楚言熙点头应了声,搭着许易之的手腕上了那辆来接她的华盖香车,被护着往洛阳城里走去。
沈莳的车队也随之进城,身边青黛刚刚一句话未说,自楚言熙离开之后身心才敢放松下来,这对一个每天咋咋呼呼,活泼好动的她来说,扮作文静淑女忍了这么久,还真是不容易。
她摆弄着身姿靠着车窗旁撩起车帘,这是她第二次跟小姐来洛阳,此时街道旁的楼阁商铺皆陆续挂上彩灯迎客。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繁华之地的变化总归不会太大。
车队兜兜转转入了街,进了巷,停在一个二进院子的西门处。虽是个二进院,但是内里空间很大,和前面临街的二层阁楼首尾相连,是一家大院。当时沈莳来洛阳城和钟伶一起选店面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位置。
汀兰街是洛阳有名的几条商业街之一,整条街打眼望过去,商铺酒楼鳞次栉比,每日人流如海。
前面临街做店面,后面西门当做车马出入,最主要的是,西门所处的巷子是条死巷子,只有她这一家西门,以后来往些人,做些事,也方便许多。
石勒下马敲了敲门,等了半晌,棕褐色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是位女子,是位风姿绰约如弱柳扶风的女子,一双柳叶眼伴着那身朱色桃花长裙,衬得其越发妩媚动人,石勒敲开门和其点头致意后,便招呼人去卸货,仿佛并不在意身后女子。
钟伶打开门,看向下车的沈莳,快步上前将沈莳迎入院中,沈莳在院中站定,钟伶恭恭敬敬弯腰行礼道了声,“属下参见楼主。”
沈莳伸手将其轻扶起,笑道:“让你独自在洛阳周旋这半年,辛苦了。”
钟伶低头应下,随后两人并肩往正院走去,院中有棵二围的桂花树,彼时可见枝叶绿意,却未闻丹桂清香。
钟伶开口询问,“事办的可顺利?”
沈莳点点头,而后淡淡开口,“今日有两位男子去接她,听声音约莫二十多岁,我只听到一个名字,‘胤’,你可知他是何人?”
这便是钟伶于半年前先入洛阳要办的事情,一位名动洛阳的江南琵琶圣手,在洛阳城名流贵府中也是多有往来,世家公子,文人雅士聚集的揽月轩是钟伶定期弹琵琶的地方,风雅无限,更是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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