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暮,残阳擦着暗蓝天边隐没最后红影时,洛觞十几人踩着“哒哒”马蹄奔入虞州城住宿。
虞州天福客栈是主街最大的一间客栈,光后院的马厩就有东西北三个,二楼客房加后院厢房有三十多间,洛觞众人在后院栓好马,特意选了厢房住下,这是他们外出习惯,便于行事。
众人来到前门大堂吃饭,楼下热火朝天的坐了许多人。
夜幕沉沉,伴着微凉晚风,携家带口或叫上三五好友,享受美食,把酒言欢,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客栈内四个伙计脚步匆忙却稳健,木盘里端着三四个菜依然健步如飞,不难看出是在这几丈之地训练了多年的成果。
众人完成任务,又是在这良辰之时,经洛觞允许,便浅饮了些酒,带着二三分酒意回了后厢房休息,毕竟数天紧绷精神,难得放松下来。
夜阑人静,就连马厩内十几匹马在这美景良辰都不约而同的打起瞌睡。
突然,远处传来的同伴啼鸣声似乎在向马厩内的它们传递着什么信号,正在瞌睡的马不由惊醒,马蹄不安地在马厩里踢踏起来。
厢房内的洛觞猛地睁眼,苍白月色浸入屋内,映照着桌上未亮的烛台,不知是空荡荡的屋子为这月色添了氛围,还是月色为这屋子做了装饰。
总之,这月色,过于苍白,苍白的像是濒死之人不见血色的面容。
他并未起身,只是睁着眼,耳朵却早已飞出院门。
天福客栈人来人往,楼下大堂十二个时辰全部开放,这也是此客栈人多往来的主要原因。
一匹马急刹在天福客栈后院门外主街处,有人匆忙下马,却用力拍了下马,马未做停留,马蹄径直向前狂奔而去。
来人悄无声息地翻进了客栈后院。
已至夜半,多数人已经睡去,若是还有清醒之人也多半在前院大堂,故而后院安静无人声,只有马厩内的数匹马接二连三的被惊醒,此时正在发出“呼哧、呼哧”的气音。
来人向院内走着,脚步踟蹰,犹疑,似乎是在勘察陌生地方,又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离洛觞越来越近,他能听出来,此人脚步轻稳,是个练家子,可是稳重中又有些虚浮疲惫,许是长途奔波的疲累,又或许是受了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这次可不单单是一匹马,照这惊动万马的气势,少说也得有十几匹。
似乎是冲这个人来的,因为听见马蹄声的瞬间,那人便快步掠过,躲去了后院里间。
这波人似乎有什么追踪技巧,好巧不巧,他们也停在了客栈后院门前,似在窃窃私语。
片刻后,细碎一致的脚步声响起。
洛觞同样确定,这波人也是练家子,还不是稀松平常的练家子。
他泛着微亮的漆黑双眸重重闭上,隔绝惨白月光,眼中没入一片黑暗。
江湖事,江湖了。
只要别牵扯到他们,有些事不该随便管。
那些人径直朝着里间走去,果然,未出半盏茶,便有刀剑撞击声响起,这下,不光洛觞,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的盘奇都被惊醒了。
盘奇低声对旁边唤了一声:“洛哥?”
洛觞不甚在意地回了个“嗯”。
他们赤蛇堂十几个人,分别睡在两间相邻的厢房内,此刻都已清醒,剑在身侧,这是每个江湖人必备的江湖生存本能。
刀剑多是要命的东西,不管是江湖人,还是平常人,虽然听见,还是要装作没听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法才能活得长久。
打斗越来越激烈,那人似冲破又折返跑了回来,在后院空地与那些人对面而立。
有男子声音冷冷响起:“主家请薛小姐交出文书,只要薛小姐随我们回去,主家答应,绝不会为难薛小姐。”
苍白月光抵不过女子虚弱不堪的神色,丁香色的女子劲装此刻几乎染成了暗红色,不知是被剑割破的还是摔到哪里划破的,反正破破烂烂,一身血污。
薛娆冷笑一声,眼神近乎阴鸷:“柳杰残暴无良,害死我姐姐,我定会将文书呈至帝都,请官府明察。”
那男子幽然冷笑:“薛小姐,你不想想,当今相国姓什么,当今皇后又姓什么?就算你到了洛阳,整个洛阳城谁又敢接你的状纸?”
薛娆并未被他的话唬住,她自汾州探查真相,一路从鬼门关闯过来,是因为她心中始终相信世间不是只有权贵遮天,她相信世间仍有道义可寻,仍有光明可见。
这是祖父时常教导她和姐姐的道理,祖父一生致力于经学文史,给她们姐妹讲过许多道理,可只有这句,刻印在薛娆心里最深的地方。
薛娆依旧冷笑着,仿佛她此刻除了冷笑,好像也摆不出其他什么表情。
虽然她心中坚持光明希望,可有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命运的反复无常,竟将她寻找光明的最后道路都齐齐斩断,只留千尺悬崖给她。
所以,她只有苦笑,只能苦笑。
她虽疲累,但脑子并不糊涂,只听冷冷声音响起:“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不知帝都的三法司,是不是都姓柳啊?”说完这句话,她竟发自内心的笑了。
若是有人在场看见眼前情景,再转头看看对面那十几位的嘴脸,定会对这位女子叹出一声惋惜——没命活了。
的确,薛娆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从汾州出来的官道茶棚处,看见这些人时,她便已意识到。
如果说,若是她不说这种话,还有一成活命的机会,“三法司”这种话说出,便是连着微末的一成都看不见了。
女子手中的寒剑还在滴着血,正是顺着她胳膊流下来的血。
屋内洛觞几人可是听了出好戏,他心里只听到两个重要名字,“柳氏、薛氏”,河东两大世家。
洛觞手做了个动作:这是示意他们把腰间的银蝉收起来——若要做某些事,不带银蝉会更方便些,这也是银衣楼众弟子某些心照不宣的规矩。
屋内人还在伺机等待,屋外人却已经蓄势待发。
男子冷冷道:“找死!这就送你去下面和你家人团聚。”
剑鸣铮铮,短短瞬间,双方已过十几招,薛娆伤重难抵,“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蓦地吐出一口淤血,粗重地喘了两口气,身体却再没了提剑的力气。
冷刀迎着面门而来,薛娆不甘地闭上眼睛,一滴泪水倏地从眼角滑落。
突然,有裂空之声从右前方而来,和惨白月光同样的颜色急速而过,将那半空的刀撞到了一旁。
有七位玄色人影突兀地出现在周围,人人手握利刃。
黑影更是飞身掠至薛娆面前,立身挡在了冷刀前。
未等对方人开口,盘奇已经轻声喊了起来,“藏好家伙什,出来吧。”
这话对方不懂,赤蛇堂的人却都懂。
瞬间,另外一间屋子也跑出来七八个人,同样的服饰,同样的冷刃,同样的腰间没了亮眼银蝉。
洛觞盯着眼前人,他认出这个人是谁了——丹州岔口的官道茶棚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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