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
红罗宾喊了。
在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黑羊的动作一僵，整个人停在那里……而红罗宾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臂。
湿漉漉的夜风将黑羊的兜帽向上托举，却也只能掀起一两公分的高度，让带着红色边缘的布料凭空多了几分沉重。
红罗宾紧紧抓着黑羊,好像怕眼前的人下一秒就会消失；他从黑羊的半张脸看到制服、看到被黑羊拿在手上的熟悉的枪,最终问：“你要去哪,瑞安？”
夜晚有点冷了。
赛里斯没想到能从某个义警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但结合红罗宾上次帮他的事来看……或许红罗宾是认识他的。
首先排除红罗宾是法洛斯——法洛斯要更高，人可以垫但不能变矮，虽然这里是哥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奇迹哥谭，但战斗的时候显然是身材高大会更有优势，没有特地把自己变矮的必要。
可知道瑞安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赛里斯在脑海里依次过滤掉了孤儿院的院长、莱恩、稻草人……至于布鲁斯？想都不用想。这些人里就没有一个可能是红罗宾的。
赛里斯没有沉默多久，他选择转身、看着红罗宾，直接问：“为什么这么叫我？”
“……”
红罗宾抓着他手臂的手稍微松开了点。
他们并不认识,提姆·德雷克想，是的,那个世界没有红罗宾,所以黑羊跟红罗宾并不认识。那场梦里的三代罗宾从蝙蝠侠那里毕业后,立刻飞回到了黑羊身边,有了另一个代号，他们连韦恩庄园都很少回去。
命运的轨迹截然不同。
提姆·德雷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智而沉稳：“几天前,我们发现了其它世界的踪迹——过去、未来，或者平行世界。出于谨慎的考虑，我排查了所有的异常状况，包括你。”
黑羊安静地听红罗宾说完,确定红罗宾在等他回应后，才说：“抱歉，也许你问错人了，我不是其它世界的人。”
他平静地说：“我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时间。”
如果红罗宾说的是“十多年前”，那赛里斯真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承认自己是穿越者了，但“几天前”……他都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年了，甚至完全可以自称哥谭本地人。
红罗宾注视着他，放开了手，并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对枪。
跟赛里斯手上的一模一样。
红罗宾动作流畅地拆解了其中一把，目光却始终放在赛里斯身上，他拆完，把其中一个零件放在手心，问赛里斯——
“我愿意相信你，但请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枪里有提姆·德雷克的名字？
除了枪身上的“S＆T铭刻外，这把枪的零件也有独特的防伪标志，只有在夜晚的微弱光线下才能看到的名字。
提姆·德雷克对此再清楚不过，当然，他可能不如另一个自己清楚，但完全够用。
他注视着黑羊，看向黑羊手里的、一模一样的枪，说：“这是你丢下的东西，黑羊。它跟你手里的，一样吗？
赛里斯没说话。
他觉得……应该是一样的。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已经把另外那两把枪拆解、一个个零件扔进哥谭近海了。红罗宾是怎么拿到它们的？花时间一点点捞上来……？
或许也会有更方便的做法，毕竟义警们会有很多妙妙工具。
无数思绪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最后赛里斯抬起手，掀开了自己的兜帽。他没戴面具，那个被杰森随手扔了。
他说：“虽然我很想说‘这不能证明什么’，但面对本人，我也不想让你误以为我擅自使用你的名字，提姆。
谁会为被刻下的名字第一时间来兴师问罪，并毫无解释地将证据拿到他面前？万一“提姆·德雷克真的跟他有关呢？只有本人最清楚，他们两个刚刚认识，距离第一次见面只有几天。
红罗宾几乎是在明示：我就是提姆·德雷克。
赛里斯回忆了他对哥谭义警们的简单了解，虽然他不确定红罗宾出现的具体时间，但那时候蝙蝠侠一定已经换了罗宾，所以现实世界的提姆在罗宾毕业后，给自己的代号加了一个Red，继续在哥谭从事义警工作，直到现在。
往前推，红罗宾至少在前天晚上就清楚“黑羊的大概身份了，不然他也不会为此阻止夜翼。不愧是提姆，赛里斯想，但这里有一个问题——那个最开始的问题。
他问：“所以你为什么要叫我瑞安？这把枪里写了？
摘下兜帽后，他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许多，但依旧不像是赛里斯·希尔。比起平时，他不再笑了，眉眼间甚至让人感觉得到危险。
“没有，那个我还不至于在里面刻这种东西。提姆回答。
他将枪拼回去，说：“这是你从其它世界带来的东西，还有那辆蝙蝠车，
也是你的，对吗？
“是我的，但不是我带来的。那是某种力量的馈赠，我本人没有这种能力。赛里斯倚在墙上，回答。
“也许你没有，但有人有。提姆·德雷克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你叫瑞安。
“……
“有人跟你到这里了。提姆把枪递给了赛里斯，就保持着这个动作。
赛里斯没接。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两座建筑的夹缝，两侧是有着尖顶的高楼，头顶是一道细长狭窄的天空，仿佛月光撕裂黑暗留下的伤痕。
阴影落在两个人的侧脸上。
很久，赛里斯才问：“什么叫做‘跟到这里’？
跟着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从模拟世界到现实世界？
他看着提姆，看着那双在某段记忆里无比熟悉的蓝色眼睛，想要一个答案，但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命运的真相。
提姆·德雷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去拿他的手机。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跟另一个世界的提摩西·德雷克争吵，两个人为了“你追到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他吗和“他属于你们，属于你的世界，不属于我的话题争论，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而夜巡的时间已经开始。
最后他扔下那个自己，离开韦恩庄园，临走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两把枪，以及一堆制服的碎片和零件，还是把枪带上了。
他准备找到不知道躲在哪的另一个自己，把这两把枪塞给对方，却没想到他先见到了已经抛弃这个身份的人。
“他联系我了，提姆说，“我可以给你看看——
他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住。
他看到自己的手机，以及任何能连接到的设备里，他跟另一个自己交谈的所有记录都消失不见。那个号码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彻底湮灭在了的数据的海洋里。
“看什么？赛里斯等了几秒，发现红罗宾忽然不动了，问。
“……
提姆·德雷克在“其实这是我的幻觉我最近压力过大自己跟自己聊天了
他恼火地给另一个自己发消息（他当然记得那个号码）：【你到底要不要你的男朋友了，提摩西·德雷克！】
但对面的号码是空号。
另一个他还在装死。
提姆最终呼了口气，说：“
看来他不想见你。虽然我暂时无法向你证明但另一个世界的我找来了这个世界他——”
他停顿了一下想要找个更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但赛里斯已经接上了话。
“不用那么证明德雷克先生”赛里斯用了更为正式的称呼对提姆笑了一下说“我相信你没有对我说出谎言的必要。所以现在这里有个其它世界的你对吗？”
“我没有实际见过他或许他只是【找到】了我们的世界并不【在】这个世界里但我保证他是提摩西·德雷克。”提姆在赛里斯的脸上多看了几秒回答。
他保证那个是他自己除非有人闲着没事一比一复刻了他所有的习惯、语气、思维甚至编代码的方式！还有他刚写出来的监控小程序！能做到这点的人只有他自己！
提姆·德雷克甚至猜得到那个世界的自己经历了什么在他和瑞安抵达大都会后大都会出事瑞安死亡或失踪而另一个自己通过时空的变化跨越了世界的夹缝最终来到这个世界……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他正在做这件事他正在反向寻找属于“提姆和瑞安”的那个世界！所以他才会去找赛里斯·希尔所抛下的东西因为那属于另一个世界！
提姆看向赛里斯或者说黑羊发现黑羊正在低头沉思
他说：“他是你的男朋友。”
赛里斯抬头笑了笑说：“对小男朋友。”这句话他说得很轻但确实带着温柔。
提姆动了动嘴角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又问：“所以他说的是真的——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你。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或者你怎么去往那个世界的？”
赛里斯想这可真是个难解释的问题。首先他得向提姆解释什么是穿越者什么是系统然后才是三个世界：原本的世界、这个世界以及模拟世界。哦对了还有《蝙蝠侠：阿卡姆骑士》。
那可太难了。
他很难界定这些都是什么也无从猜测提姆听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来自多元宇宙的馈赠有人给我的礼物但我也并不清楚它的本质。”
提姆问：“你还会去那个世界吗？”
赛里斯说不会了。
那个世界他已经回不去了。而比“回不去”更要紧的是“模拟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是另一个世界吗？一
个跟现实世界没什么区别的平行世界，而他在那个世界里度过了漫长的一生，只带走了记忆的碎片？
又或者，模拟世界依旧是数据与未知构成的虚假世界，而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诞生了提摩西·德雷克这唯一的真实？
如果是后者，为什么偏偏那个提姆能离开原本的世界，找到他？
因为【世界的蠕虫】？
因为【损坏的数据】？
无论如何，从系统最终反馈的结果来看，那个世界都并不普通。
好吧，好吧，他也知道，现在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他有个小男朋友追过来了，可能是在这个世界，也可能只是在世界外看着他。
但是——
他没有完整的记忆。
赛里斯对那个世界的记忆只剩两个小小的片段，一段关于【世界的蠕虫】，一段是跟二十三岁的提姆旅行前的夜晚。剩下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像是一场朦胧的、虚幻的梦，什么都记不分明。
这对提姆不公平。那个世界的提姆记得一切、期待一切，被期待的人却不记得……赛里斯闭上眼睛，想，太坏了，这可太坏了。
他问提姆：“他说过什么吗？
提姆问：“哪个方面？关于他怎么来这里的？哦，你是说你们的感情问题。
他看了赛里斯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他说你不属于他，也不属于那个世界，他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结局】。
提姆想，你太不争气了，提摩西，都追到这个世界来了，他明明是你的男朋友！只要你开口，他就是你的！你为什么不说？你明明爱他！
哦，这话他已经跟提摩西说过了，提摩西是这么回答他的：没用的人是你，提姆·德雷克，是谁在爱情的道路上反向狂奔？
他说：因为那是你的记忆，你的男朋友！不是我的！
提摩西：那你有本事别追。
Well，他们每次谈这个的时候都会不欢而散。提姆觉得他应该告诉瑞安关于“另一个他的存在，于是提摩西直接跑了，连影子都没了，但他相信另一个自己还在，而且在看着他们。
他想对瑞安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能带来平行世界的东西（以及人），这是我的工作，但他刚要开口，一直沉默的赛里斯却说话了。
赛里斯说：“那可真不像你——你们。
提姆说我也觉得。
赛里斯摇摇头，平静地说：“所以
他知道我没有多少记忆，我不是他要找的人，他没找错，但也找不到了。”
所以，另一个提姆看到了，猜到了，离开了，并且不打算与他见面。
赛里斯小声叹气：“如果他还在，替我跟他说声抱歉。”
或许他可以回应小男朋友的期待，但那不是那个世界的提姆想要的。那不一样。他们曾经拥有的时光，以及随着梦境湮灭，既没有留在记忆里，也没能刻在现实中。
那个世界的提姆已经比他的年龄还要大了，清醒、从容、理智，也更像一个从未来归来的年长者。
赛里斯想，他应该见不到那个提姆了。
他对站在他面前、还只有十九岁的提姆说：“也谢谢你，提姆。”
提姆问他：“‘没有多少记忆’是什么意思？”
赛里斯说，那个世界的一切对我来说更像一场梦，除了寥寥几个细节，别的我也记不清了。
提姆：“……”
那不是跟我一样吗。
也不一样，提姆注视着赛里斯，想，瑞安和他是不一样的，只有一个瑞安，但确实有两个提姆，所以对瑞安来说，那就是瑞安的经历、瑞安的一部分，只是瑞安不记得了而已。
那，是不是——
他忽然听到了雨声，仿佛密集的鼓点，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猛然意识到，哥谭没有下雨，那是他的心跳。
他脱口而出：“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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