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仪从小事多,早就养成了习惯:不论多晚睡,次日肯定能早早起身。
这回也不例外。不过陶月还睡着,她怕自己起身吵醒了陶月,因此又闭眼假寐了片刻,脑中不住盘算着这几天要做的事情。
房子倒是不用管,穆清风肯定能把事情安排好了;昨天赵朗吃剩的骨头也没有收拾,想来继父很快就能发现,说不定今天就来陶月这里找她了。
到时候——
肩膀忽然被陶月推了几下。
陶月打着哈欠嘟囔:“小仪起来了,今天还有事呢。”
“……好,”何仪有些好笑:“我早就醒了,怕吵醒你,一直没敢动。”
收拾利索后,两人围坐在桌子前,桌面上满是各色各样的丝线,金的、银的、粗的、细的、红的、绿的……林林总总,看得人眼花缭乱。
陶月殷勤地收拾着丝线:“真是不好意思,我昨天明明说等你办好小朗的事再说,如今……”
“你客气什么?”何仪手底下动作不停:“就绣个花,又花不了多少功夫,顺手就给做了。”
这事说来也简单。何仪陶月两人开着一间衣裳铺子,但是她们这铺子与旁人不同——
这铺子不大,专为夫人小姐们做衣裳,虽然做的不多,但收益很是可观。
不过嘛,夫人小姐们掏钱大方,可要求也多啊,不仅身量几尺几寸一点不能少,上头的颜色、花样也一点差错不能有。
这回陶月接了个大生意:一位小姐在这里做衣裳,人家直接把花样画了送过来,要她们照着做,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那花样是一朵牡丹,深红浅红的花瓣红成一片,既柔顺又飘逸;里头是嫩黄色的花蕊,花蕊上头还挂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陶月自然答应。她这里的姑娘手艺好得很,但姑娘们看了花样,一个个沉默起来不敢接活儿。
陶月慌了——她生意都接了,哪能做不出来呢?这不是砸招牌吗?
好说歹说地问了老半天,总算有人开了口,说花瓣能绣,但里头缀着露珠的花蕊,她无论如何都绣不出来。
陶月便放了心。何仪每十天都会来一次,只是绣个花蕊,她肯定没问题。
事实也果然如此。何仪拿起花样看了会儿,直接让陶月帮忙找丝线,不到一刻钟就把花蕊绣好了。
陶月拿着绣好的花样翻来覆去地看,口中啧啧称奇:“你怎么想出来的?别说,用银线埋进丝线里头,果然显得花蕊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花样上,花蕊上缀着小小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偏偏丝线少了,显不出来露珠的剔透;可若是多了,又平白失了轻盈,绣娘们无论如何也绣不出来。
这回何仪用两针银线绣出剔透——银线它亮啊,盈盈地闪着光,真跟水光似的;又用好几样丝线从四周绣了,又显得莹润,瞧着真跟把露珠弄上去了一样。
何仪有些后怕地笑:“我不是跟着学画画吗?一开始我什么也不会,师兄就从纸张的质地、颜料的来源、毛笔的软硬开始,一样样地教我。”
“师兄也大方,一点不藏私地在我眼前弄颜料。什么金银、珍珠、朱砂……那么多珍贵的东西都弄成了颜料,还说这些东西做的颜料不褪色。”
“我哪里知道这个啊?就觉得这东西太贵重了,也就记住了;这回你给我看,我就琢磨着试试,没想到还真行。”
陶月顿时抬起了眼睛:“你那师兄,身份应该不凡吧?”
用金银珍珠做颜料,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何仪低笑:“没问过。”
“你也知道,别人学画画是为了修身养性,我学画画是为了把绣活儿做好,卖出个更好的价格。”
“人家拿金银珍珠做颜料,我拿画画做了绣活儿换金银……一眼可知不是一路人,何苦往人家身前凑呢?”
何仪这话真心实意。她这人踏实,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就想着多赚点钱,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学画画是为了绣东西赚钱,找穆清风是为了和他互相扶持着过日子。所以她知道穆清风是锦衣卫百户后,整个人发了好大的火。
陶月见她表情就信了,可她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她也不整理丝线了,身子前倾着低声问:“那你说说梁公公呗……你总认得他吧?”
何仪微微抬头,陶月眼神越发热切。
大抵是人的天性吧,总想知道些贵人们的事情。
何仪失笑:“跟以前一样呗。”
“梁公公洁身自好。他都四十多岁了,连一房外室都没有养;他又任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差事,和锦衣卫的人经常打交道,所以清风才经常去他家里。”
“梁公公为人低调和善,见我可怜,没少照顾我;我也没别的可做的,就好好地给人家做衣裳呗,这就算是报答人家了。”
陶月有些失望,似乎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可她也知道何仪为人踏实,估摸着也不知道其余乱七八糟的事情。正想着说说邻里间稀奇古怪的事情,突然听见外头一阵响。
何仪和陶月换了个眼神,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
不会是继父来了吧?
陶月立刻站了起来。她扶着桌子冷笑:“没事儿,就按照昨天咱们说的,我这就把他给赶出去!”
何仪点头道谢,静静地在屋里等着;不想没一会儿功夫,陶月就扯着嗓子喊她:“小仪,你看看谁来了?”
何仪有些奇怪,但还是走了出去,刚出屋门就看见了穆清风。
穆清风跟在陶月身后。他落后陶月很多,两人之间有不小的距离;见了何仪,他笑着开口:“小仪,小朗的房子……你来看看?”
“这么快?”何仪有些稀罕地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太阳才出来没多久,天气还有些凉,穆清风他哪里来的功夫找房子?
“是,”穆清风站在原地,陶月笑着望了何仪一眼,随后进了屋子。
何仪只当没看见陶月眼里的戏谑,随手指了指桌子:“坐下说。”
陶月这院子不大,但里头有一棵几十年的老槐树。槐树树冠茂密,密得天上下了小雨,底下一点感觉也没有。陶月时常在下边纳凉,就在底下放了桌椅。
何仪既然发了话,穆清风自然跟着她走了过去。他自袖中掏出一张契书来:“房子找好了,小仪你瞧瞧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要是不合适,那咱们就再换一家。”
何仪不敢置信地望着穆清风。她接过契书、又把契书在桌子上铺平,看完后有些惊讶:“怎么这么便宜?”
契书上还没有写姓名、摁指印,但院子的位置、大小等等信息一应俱全。
房子倒是不大,但能让三四个人住;难得里头有水井,距离藏山书院也近,实在是个好去处,就是价格便宜得让人心惊。
何仪想了想,探究地望着穆清风:“清风,你不是威胁人家了吧?”
穆清风说没有:“小仪,就那么一处老房子,再贵能贵到哪里去?底下人说,是这家人忙着去探亲,想找个本分的人帮着收拾宅子,所以要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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