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去拿些药粉给我。”
阳光正好,我的师父文济世正在琢磨着手里的药方,我笑着放下手里的医书,走到药橱前,将师父需要的药粉拿给他。
他不需要说自己要的是什么,我自然知道。
师父笑着,他点点头,淡淡地坐在那里,用手指轻轻抚弄着手中的药方。在他面前摆着一些颜色各异的药粉,那些药粉很快将会在药炉里融为一体,成为一颗颗莹润美丽的丹药。
仔细想想,在师父身边的那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我是他的关门弟子,药王传人。我的师父人如其名,一生行医济世,马上就要一百岁了。虽说年岁已高,但他依旧孑然一身,一生无妻无子,了无牵挂。
库房里有读不完的医书和师父过去的医案,我的周身每时每刻都萦绕着浓浓药香味道。前来看病的人身份各异、神色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对师父和我恭恭敬敬。我的师父医术高超,无论来者是谁,都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他那些年长的弟子都已成名,留在他身边的只剩我一个。我自认天赋并不逊于我的任何一个师兄师姐,也从不吝惜时间的去刻苦钻研,假以时日,我一定不会输给任何人,包括我的师父。
师父对此很是满意,但我日已长大,终于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忠告我:“不要被任何事情所牵绊,在时光面前,财富和情爱都是过眼烟云。你只消专注于行医济世,自然有你的结果。”
我点点头。
忠言确是忠言,但忠言逆耳,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会将这句“忠言”抛之脑后。
十七岁那年,我在长生谷中遇到了一个少年。
他姓云,来自大族,是跟着父亲、哥哥一起来拜会我师父的。他叫云隐,有着深邃的眉眼和红润的嘴唇,眉梢眼角颇有几分多情。第一次看到他,我就喜欢上了他。
许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他很快便予以回应。瞅着个机会,他握住我的手,我不敢看他,但却没有推开。
他们在谷中待了大半年,他便时时前来见我。我心中仿佛住了一只狡诈又羞涩的猫儿,又怕又开心,怕他来找我,又怕他不来,一霎时故作高傲,一霎时欲拒还迎。我忽悲忽喜,又怅然若失,不知他心里怎么想,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还会来。
终于,某次他忽然亲了我一口,问我是否愿意做他的妻子。
我被情爱蒙了眼,几乎马上便答应下来。
那日之后没多久,他们便都离开了长生谷。我等着他的消息,经常神色恍惚。
师父很快发现了我的失态,他颇为不满,把我叫过去说:“你那些事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小手段我早就看在眼里,又能瞒得过谁?”
我只得默声不语。
“你以为那小子是什么好人?”师父叹口气又说,“师父觉得他并非良人……但既然你看中了他,那也无可奈何……”
我很惭愧,只能对着师父深深一礼。但我是个女子,始终还是要出嫁的。我知道家里人已经在为我张罗婚事,既然迟早要嫁人,为什么不嫁我喜欢的那个?
又过了两月,我真的等来了云家提亲的消息。我欣喜之极,熬了几个通宵亲手绣好了我的嫁衣。
婚期已定,我满心欢喜的等着做新娘。家中人也似乎对我的婚事十分重视,备好了任何一个女子都会羡慕的嫁妆,锣鼓喧天送我出嫁。
新婚之夜,我羞涩的等新郎掀起我的盖头,而那个人也确实这样做了。
我认得他,他是云隐的哥哥云遮。我听说过他的事,他大概比我大上十岁,原配妻子几年前过世。他人才出众,是云氏未来的家主。
我几乎是尖叫着从床上弹起来,哭着往门口冲去,然而门关着,无论我如何哭叫都没人理会。云遮愣怔着看向我,叹了口气,只得任由我闹到天亮。
从那天起我便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怎么吃东西。等到我归宁那天,我哭着问爹娘这是怎么回事,却被他们训斥了一番。
“你不要傻了,你可是药王弟子,自然应该嫁给云遮,做未来的家主夫人。嫁给那个云隐有什么好处?他能给你什么?”
娘亲这样说着,紧紧拉着我的手,用不容反驳的神情看着我。我怔了怔,慢慢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之后我去看了师父,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只是对我叮嘱了几句。我心里头难过极了,回门宴还在继续,那个新郎还在接受众人的恭贺,我却只觉得自己很冷。
痛苦像藤蔓在心中蔓延,绞死了那只懵懂的猫咪,听任它惨叫。它死了,不带一丝留恋的死去,利爪却丝丝缕缕地留下伤痕,那伤痕长年累月流着血,永远无法愈合。
“哭了吗?”
有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过头去。
那是个我隐约有点印象的男人,之前来找过师父几次。他见我看着他,嘴角便勾起微笑,向我走了过来。
“委屈吗?你莫非以为这场婚事只关乎你们两人?”他笑了起来,看着我说,“这婚事是长生谷和云家一起定下的,是婚姻也是交易。物品就应该有物品的自觉。难过?你不配。”
我看着他,恍然明白了什么。洞悉一切却完全没有插手的师父,态度暧昧的爹娘,云家的提亲,缥缈的爱恋,仿佛都有了因果。
从那日起,我便认识了这个人,也似乎认了命,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新的丈夫对我很好,他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很严厉,对我说话的时候却很温柔。他很宠我,给我足够的尊重和够用的自由。在他的支持下,我顶着药王弟子的身份开了属于我自己的医馆,跟我师父一样,行医济世,拯救苍生。
然而心中的伤痕并未愈合,它们时时刻刻疼着,终于从心内蔓延到周身,牵扯着暗藏在心底的不甘。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我不小心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指尖刺痛,那种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我痴迷地看着我流血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按压着指尖让疼痛持续,直到伤口不再流血为止。
一个医师,刺破手指虽不多见,但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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