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去劫大病一场,几度将死,仍不顾众人劝阻,长跪于玄丹宗神女像前。
一干人轮流劝了个遍,但都无疾而终,时间一久,偏殿便人迹罕至起来。
明日东升西落,草木生繁枯荣,又是三载变换。
终于,在新年的第一声烟火里,在他烧毁密信的三年后,他等到了来人。
“哥。”
“别叫我哥,谁是你哥,不省心的玩意……”少礼说着说着红了眼眶,眼前的青年面容明明没有丝毫变化,气质却静如死水,鬓角已然生出了白发。
暂不说修士容貌长青,就连而立之年的凡人也很少会如此早生华发。
“拿去吧。”
“哥,谢谢。”应去劫接下锦匣,颤抖着打开了匣上的如意扣。
少礼背过身去。
神祇留下的无字诏,得天道开恩,受诏人想看到什么,无字诏便会寓示什么。
只有受诏人自己能看到那里面到底会出现什么。
而现在的应去劫,少礼根本不用费心推测他的想法,无非是想救一人。
出乎意料的是,应去劫抖落了满身萧索,迎着第一缕晨曦走出了偏殿。
偏殿外等候的人早已经散尽,他抬眼望天,朝阳下,浓厚阴沉的劫云迅速汇集。
方才还大亮的天色,转瞬间如同被墨色渲染,厚重的乌云将整片苍穹压得几乎触手可及,而云涡深处紫电攒动,银蛇狂舞。九重劫雷的威压如实质般降落,震得整个山脉都在惊动。
少礼呼吸一窒,匆忙神识归位,连滚带爬赶至瑶池镜边。
第一道桶粗的雷点猝然落下,彻底震醒了九天十地。
“有人渡劫?”“这是什么境界竟然引出如此可怖的劫雷!”“什么渡劫那叫飞升!”
……
不仅是玄丹宗本宗弟子惊诧,化神期修士渡劫引发的天地异象,简直惊动了整个十二垣。
而万千道紫电雷光中,应去劫对外界的震颤毫无兴趣。
他提剑抗下九道玄雷,而后将虚脱的不留痕收起,面不改色,只身硬挨了余下的七十二道劫雷。
凡胎□□湮灭,蜕变出仙骨神躯。
劫云退散,天地间响起一道鸿蒙的古音,登仙门开。
七彩祥云锦簇,九道金光照耀天地,十二道仙垣拜呈直达天庭,三十六州天上人间舞乐齐鸣,三千只仙鹤引路齐鸣,登天云梯铺陈而下。
应去劫一步一步踏着云梯,人间的景象逐步掩于云海,他听着耳边山河共贺,万灵齐鸣,从容地迈过了登仙门。
登仙门那边,站着早已等候在此的少礼和各路金仙,在一众恭敬、期盼、仰慕的目光里,应去劫抬手按了按心口。
削弱一半七情六欲,也不过如此。
其他仙家不明白应去劫的举动,纷纷说着贺词,只有少礼在看到应去劫这个动作时,倏地变了脸色。
他立即挥退众人,迎上前去,应去劫的唇色发白,少礼强硬地掰开他的手,见到了一整根完整的仙骨。
“你……”少礼哑然失声。
应去劫对他露出了个歉意的笑,“哥,替我跟母后道个别吧。”
“要去自己去。”少礼语气生硬,带着薄怒。
“哥,你了解我的,谢谢你。”
应去劫再次毅然转身。
少礼震怒:“临安,你别太过分!”
“由他去吧。”
少礼霎时噤声,应去劫背影一僵。
慈济从后向前,越过了少礼,靠近应去劫,“临安,母后不拦你,来让母亲好好看一眼你。”
慈济上前拉过他绷紧的手,将人转过身来,轻柔地理了理他的鬓发,仙力流转,青丝换华发。
“傻孩子,要去见喜欢的姑娘,可得收拾收拾,这么憔悴可怎么好。”
“母亲……”
“不必歉疚,临安。我于你的成全,亦如你成全那个姑娘一般。”慈济温和地笑了下,“你只需知道,永远都有母亲,有兄长支持在你身后。”
慈济虚虚抱了下应去劫,拍了拍他的肩,“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应去劫退后一步,重重三叩首,而后转身离去。
他带着剥离的仙骨,花了整整一个月,才从灵界中剥离出了他的爱人。
仙骨化作躯壳,仙力填入灵界。
应去劫抱着怀中人,手指摩挲着她的眉眼,这张在木石上刻过千万遍的眉眼,他几乎熟悉到每一根毫毛的朝向。
这么多年,应去劫一直觉得他是一个擅长等待的人,可此刻,他还是不由得感到焦心,感到急切。
在漫长的寂静过后,应去劫感受到了怀中人细微的呼吸起伏。
随着这呼吸,他的心跳好似也从这一刻起重新回到了体内。
应去劫紧紧抱着怀中人,几乎要将人摁进血肉。
他任由两人错落的心跳声交缠,一下又一下,打破凝滞的时光,带着失而复得的震颤与喜悦席卷而来,他的人世在此刻云销雨霁。
——
贺卿生身体恢复到能上房揭瓦的时候,记忆还停留在懵懂的空白期。
玄丹宗和问心宗的几个长老前辈来看过后,给出的结论都是需要等一个突然恢复的契机,短则几月,长则数年。
失忆的贺卿生乖巧异常,睁着双清明的眼,见人三分笑,丝毫没有昔日半分杀伐果断的魔头模样。
也因此,最初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应府人来人往,来探望的旧识络绎不绝。
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是应去劫彻底疯了,直到相熟的人和有鬼的人都被贺卿生各打五十大板,领会了熟悉的处事风格后,他们才惊异地承认,贺卿生确实回来了。
这么多探视的人,应去劫当然是不乐意的,但无奈连冯蒙都得了贺卿生几个笑脸,贺卿生却一见到他就按着心口哭,本能的逃避。
而失忆的贺卿生正是好奇爱玩闹,想接触外界的时候,应去劫没有办法,才收敛了占有欲,准许了相熟的一干人等前来探望。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齐绾给贺卿生塞了几个柑橘后。
贺卿生攥着圆滚滚的小橘子,福至心灵,偷偷溜进厨房,将掰好的橘瓣一股脑倒进了炒肉里,自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天,赖在应府数天的齐绾克服本能地吃了一块橘子炒肉后,终于没忍住借口国师府有事溜之大吉。
齐绾飘出门时,恰好遇到淳于千秋和游岱几人,她回味着嘴里的怪味,好心提醒了句。
淳于千秋心领神会,非常及时停住了脚步。
而夏尔安不信邪,提着他们几人给贺卿生带的小玩意进了门。
不到半刻,夏尔安鼓着腮帮子冲出应府,哇地一口吐在了路边。
游岱目瞪口呆:“凡间的吃食果然先进,效果堪比司吉长老练的丹。”
夏尔安头晕眼花,依旧好奇道:“司吉长老还会炼丹?”
游岱:“嗯,据传他有丹药基础课学了十五年,以一炉药,药倒半个问心宗的优异成绩勉强结业。”
淳于千秋:“……”暗中庆幸。
好险,还好她直觉敏锐,没有进门。
这边游岱几人与齐绾闲聊时,那边应府小院中,亭台流水竹影乱,余复正眼观鼻鼻观心地装作听不懂贺卿生让他尝尝柑橘炒肉的暗示。
应去劫刚取来抑制余复妖化的药,见着的便是这样一副强买强卖的画面:
贺卿生手里端着盘卖相尚好的吃食,想方设法地要让余复尝尝。
风拂竹林,沙沙的声响伴着流水叮咚,女子活泼上扬的尾音随风撩起他的唇角。
应去劫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般倏然止住,他静静立在原地,贪心嫉妒地看着贺卿生对旁人露出欢快无忧的姿态。
但很快,应去劫发现,余复居然始终没有松口。
他听余复说过些扶留往事,知道余复在他们师门中,算得上是脾气最温吞包容的,再加上余复现在对贺卿生的愧疚,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应去劫思索间,那边的贺卿生突然偏头,与他对上了视线。
应去劫怕她难受,下意识地要往后躲。
谁料贺卿生飞快蹿过回廊,一溜烟站在了他面前,手中那托盘稳稳当当,没有晃动半分。
与果香肉味一道传来的,是贺卿生略带兴奋的声音。
“应医师,你要不要尝尝一道特别好吃的菜?”为了增加语言的说服力,贺卿生思考一秒,又补上了句,“我特别特别喜欢的菜。”
连用两个特别,那确实是很喜欢了。
应去劫注意到她虚掩在心口前的手指蜷起,那是她不舒服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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