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煎寿楼通体玄黑,楼前挂着的乌木牌匾,写着“日月煎寿”四个大字,据说是府主为镇压大妖亲手所作,蕴含天地道义,是一块极好的参悟之地来着,只是寻常弟子禁止靠近无字山,更别说坐在日月煎寿楼底下修炼了。
也不知道楼里是怎样一番可怖的场景,李好愁眉苦脸,来不及多看,揣手佝偻着腰,小碎步跟在王从道身后。
一进楼,温暖之气迎面扑来,恍若三月阳春。李好抬头,又惊又奇,楼中间生着一颗巨大的树,树冠遮天蔽日,郁郁葱葱。浓重的色彩流动在枝叶,是纷繁的碧绿、绯红与鎏金,层层叠叠,在暖色的光下,分不清是花是叶。
好美啊。
星星点点的柔和光芒落下,李好屏住呼吸,忍不住伸手去接,流光轻蹭她的手心,竟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跟上。”
“哦哦。”
王从道站在暗处出声催促,李好反应过来,小跑奔向他身边。
“君上。”她搓了搓空无一物的手,压不住心中好奇,问道:“日月煎寿楼不是关押大妖的监狱吗,怎么会是如此这般,这般美丽的景象?不像监狱,倒如仙境。”
她一边说一边手朝身后比划了个半圆,其实她主要关心这棵树,叶子她细细密密的瞧了,看着像是相思树啊,这么大的一棵树,外面一点叶子也看不见,估摸着也是一个空间阵法。
两人面前绘满千万朵九重莲花纹的壁画突然移动,出现一道黑洞洞的窄门。
王从道没有回应,自顾自地往里走,须臾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李好也不在意,只忙忙跟上。
里面是一阶一阶向下盘旋的台阶,没有护栏。脚步踏在黑石阶上发出轻叩声响,李好摸着墙,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中间是上下都是漆黑无光的深渊,看不到来处,看不尽去处。
李好有些夜盲,在没有光的环境里几乎就是个瞎子,将将走了几步,身后的门无声关上,最后一缕光线被隔绝在外,李好进退不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君,君上?”
“执律君上!?”
只有空荡的回音,离涯君那厮不会将她扔这儿了吧,四周一片寂静,李好心跳的厉害,试图掐一个火球术来照明。
手指都搓打结了也没召唤出半点儿火星。
果然是监狱吧,压制灵力,才不是她学艺不精。
李好觉得腿有些软,只得蹲下,却摸到了芥子手镯,顿时心生希望,她不是还有个剑灵嘛!
她尝试输入灵力,没反应。
她尝试意念交流,没反应。
她尝试语言商量,没反应。
完蛋,她忘了问金胜昔这个东西怎么用,李好气急败坏,冲着手镯大喊闻春话本子里的万能开门咒语。
“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喊完又是心有悲戚,没想到自己大好年华就要断送在此,还有六十七灵石又三百二十二灵珠没花呢。
“执律君上?离涯君?首席师兄!王从道!王闲!”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好坐在台阶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喊着王从道,自己与自己聊天壮胆。
“王八蛋,我就说他不像好人,狗屁公正高尚,我只是被生活所迫啊——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
骂着骂着,李好怀抱着膝盖,轻轻哼唱了起来,这是她在上桑听到的祈雨歌,民众匍匐跪地,神巫舞蹈而歌。因为雨一直没下,所以这歌她也就听了无数遍。
“唱得很好听呢。”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天光顿时大亮,刺得李好睁不开眼,半晌,李好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睁开一条缝儿,环顾四周。
台阶和深渊不见踪影,上下皆白,一片虚无。
李好伸出手摸索地面,无缝无隙,入手温凉,这么大的一整块的砖石吗?
“转身。”
温热的呼吸打在后颈,李好浑身一僵,磨蹭着偏头望去,道:“哪位道长莫要开弟子的玩笑——”
少女骤然止声。
面前人红底黑袍,披发赤足,苍白如妖鬼,素日里倦怠昏昏的眉眼此时勾起笑意,腰间清音铃轻响。
“小扶光,长这么大了啊。”
是李闻朝。
“——父亲?”
李好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父亲不是死了吗?在扶光城,这是什么?幻境么?
“小扶光不是知道了么,我不是你的父亲,我是妖呢。”
青年笑得秾丽,眼中两盏鬼火幽幽,俯身注视着面前少女。
“你不怕我吗?”
李好的眼泪簌簌而落,她狂奔过去,用力扑向李闻朝,死死抱住,她只怕是幻觉。
幻觉也认了。
“父亲!”
李闻朝揽住少女,像在扶光城的十多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和幼崽时期一样温热柔软。
李好嚎啕大哭,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哭个干净,她一个人,她一直一个人。她想问很多很多,她想说很多很多,可是只能哭,大声的哭。
李闻朝摩挲着怀中少女的头发,感受到胸口衣襟濡湿一片,湿湿热热的,她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早知道就不答应那书生了啊。
李闻朝本来没有名字,它只是颗树,天生天长,有一天,自己的本体底下,先是来了几个雄小人,他们拍了拍它的树干,点头夸它长得真不错。
于是树下出现了一间小茅草房,雄小人敲锣打鼓地抬着红彤彤的木箱子,木箱子打开,走下来一个雌小人。雄小人和雌小人住进了房子,房顶上升起了炊烟。一个秋天和冬天后,他们生下来一个幼崽,幼崽长得很快,几个四季轮回,幼崽就能爬上它的躯干,揪他的叶子。
慢慢人多了起来,小屋连成了片,成了村庄。开始有一群人类幼崽在它裸露的根须上攀爬,笑声清亮。绑着头巾的雌小人三五成群,坐在树下扎着鞋子。年轻的雌雌雄雄乘着月夜来到它底下,说着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然后将红布条系上它的枝桠,渐渐的绑了满树。布条褪色又新生,小人青丝变白发,装在木头的盒子里,一路哄哄闹闹的撒着白纸,被他们的儿孙抬上山。
安静不了多久,又有新的红布条子扔了上来。
人的房子越修越大,砍掉它周围的树,铺上石板路,路又变成街市,它的树荫下挤满了叫卖的货郎、歇脚的旅人。他们谈论收成、赋税、战争,以及遥远处帝王的更迭。
然后,战争来了。
一群人骑着马烧了小镇,一支箭矢钉入它的树干,并不疼痛,它只是颗树。小镇在哭嚎中焚毁,鲜血浸透了脚下的泥土。
隔年它长得很好,开了满树的花,新来的人类说它是神迹,给它建庙祭祀。新的城池在它荫庇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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