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王员外今日嫁女。
屋子头沸反盈天,屋檐下却站着两个人。
身形稍矮一些的抱着刀的少年穿的单薄,半个身子都在屋檐外:“这王员外好生没有礼貌,他嫁女儿就嫁女儿吧,怎的三番两次地上山来打扰先生,大雪夜里还让我们先生出来受冻。”
另一旁那个身形高大的异族人说道:“你小子刚刚喝喜酒的时候怎么不埋怨。”
“我早就说不来了,是先生偏要来的,也是奇了怪了,这王员外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请得动先生。”
高个瞅了少年一眼,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别卖关子了观展哥,与我说说吧。”少年攒着把刀往高个边上挤。
“王员外老来得女,自然金贵。只是这王小姐年少出游,见到一风姿郎君便误了终身,说世间男子若不寻出这样的再也不嫁,直到那年我与先生回山路上风雪太大,借了王员外的屋檐躲雪,受了他一餐热食,席间先生解了眼纱,那王小姐见了先生,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男子,于是重拾信心,认为天下男子还是能有的挑的。”
“吓死我了,我以为她硬是要嫁给我家先生。”
“先生常年养病,又怎会娶妻室,那王小姐倒也没有强求,王员外感念我们先生救女之恩,几次上山邀请,先生为了还当年的避雪之恩,这才带着你我二人下山随礼。”
少年挠挠头:“我倒听不出来先生到底做了何事对王家有恩了。一见风姿郎君都误终生,那见到我们先生这般谪仙的人物,凡人岂不是更入不了眼。”
“傻瓜,凡人能染指,但你都说了先生是谪仙的人物,那王小姐本也是想的,说哪怕没名没分也得和我们先生回解孤山去,可我们先生是怎么样的人物……”
“观展。追风。休得胡说。”两人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两人立刻噤了声,站成一横列:“是,先生。”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追风追问到:“先生不等宴席散了吗?”
“不了,本就是来随礼的。”
观展把手中的白狐裘大氅给人披上,大氅系带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人声。
追风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眼见远处过来的一对人马着黑金色甲胄,他原先的神色又松懈下来:“禁军这些天倒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也不知道又在捉拿谁。”
原先眯着眼睡觉的“飞虎”却像是惊到了,长嘶一声后,原地踏了几步。
雪里骢有灵性,它这一叫,门外停着的马车上的马也都纷纷踏足不安,一时间马夫都看不住,乱成一团。
就在这混乱中,一道近乎有些瘦小的身影钻进了其中一辆马车底。
她浑身上下破败不堪,头发简单地束成一个男人发髻模样,混沌的夜色里,她露出的那一张小脸也是模糊不清的,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明亮,但却也充满了惊恐,像是围场里面被猎人追到无处可逃的幼小的鹿。
马车底下有一个暗格,原是为放行李用的,躲一个成年男子自是不行,但她身材瘦小,将将挤下。
她蜷缩着身子躲得很进去,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在慌里慌张地擦拭手肘上的什么东西。
马车距离他们不远,追风很快就发现了,他立刻要往前一步阻拦:“哪里来的小乞丐,怎么躲到我们马车下面了。”
他欲往前的步伐却被身旁的人拦住。
追风不解地看向一旁一动不动的人:“先生?”
雪夜倒光里,马车下的人手肘上的那串青白玉菩提如同月色,却又染了脏污的血迹,一瞬间让人想起当年正阳门的月光、悬挂着的已干血迹的残骸被鸦羽片片蚕食……还有那挡不住的孩童夜夜啼哭。
“先生?”
观展再度出声,出神的人才回过神来,他回头,嘱咐道:“我眼睛乏了。”
观展忙拿出那遮眼的轻纱来。
这轻纱材质特殊,既不真的遮挡视线,又能降低周围过于伤眼的光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蒙完眼纱的人这么说了一句,就往马车方向走。
“这……”追光在身后着急地直跺脚,“有贼寇上车先生不仅不让我逮他,还视若无睹……展大哥,你也不管?”
观展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上前去。
——
孟知微躲在狭窄的空间里,听到马车上头传来的声响,而后没多久,她有短暂的失重感,这之后,摇晃之中她感觉到了车子在行进。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等到马车行进走出追兵过来的包围圈,她就安全了。
只是马车还未行进多久,远处的兵马脚踏声却靠近。
车外传来一个将领威严的声音:“站住,捉拿朝廷要犯,例行车马检查。”
车子被拦下来,四周有些安静,躲在暗格里的孟知微只听到风雪簌簌的声音,她从半开的暗格里看到沾满泥雪的军靴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暗格上端传来“咯咯咯”的声音,那表明官兵已经发现了这道暗格。
面前的军靴皱成一道痕,孟知微要被发现的下一秒,马车上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何人?何事?”
原先要附身下来的人听到声音后站直身体,之前嚣张的将领的声音此刻却变得战战兢兢:“属下不知是先生,属下叨扰,属下罪该万死。”
“风雪夜我急于回程,你们莫要挡路。”
“是。”
于是那些追兵和被虎嗅过的鸦雀一般一哄而散。
但车子却没有立刻前行,暗格壁面上倒影出晃动的树杈,一颤一颤的,宛如她此刻还没有平复下来的心跳。
雪已经停了,诡异的雾气也都消失了,明亮的远光下,车底伸进来一只修长的手。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或许是察觉到她这种害怕,那只手又收了回去。
她这才掀开劫后余生格外沉重的睫毛。眼前男人着一身清冷月白衫,银发过腰,眼前蒙了一层轻纱。
她听说天子少师,姓温字淮川,少年白发,曾有眼疾,天子上位后隐居山林。
这位,便应当是半月前,她随兄长上山求学问道,兄长口中的那位“先生”了。
只是她潜意识里认为夫子先生,必然是年长威严,却没有见过这般清风疏离的。
原来雪里骢是他的,那夜送她马的人是他。
站在外面的人音冷如霜月:“出来吧。”
她这才从狭窄的暗格里出来。
行人已消迹,安静的夜色里只能听到白马偶尔的喷鼻声。
那个疏离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负手而立,在刮过的冷风吹动她衣衫而发出的猎猎声里,他淡淡出声:“他们已经走了。”
这句是驱逐之意,但月下单薄的身影坍缩成一团,却没有动静。
温淮川望着眼前的人,直到她开始挪动步伐后,他才背身而去。
“先生。”
少女出声,音如冬日畏寒的莺。
面前的人转过来。
孟知微整顿后稍稍俯身作揖:“兄长半月前借走先生古籍,家中变故,故未能按时还于先生。”
“无妨。”依旧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音调。
“今日多谢。”
“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他本就是天子老师,虽不过问世事,但一定知道禁军搜捕捉拿的是朝廷要犯,如此之恩,已然该是大谢的。
她下意识地去袖口里摩挲,如同从前那般指望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什么宝贝来作为答谢,但反应过来后才略显窘迫,她袖中只有半个浸了雪水被泡发的馍。
但也是她这个动作把手边的袖子捋了一些上去,那原先被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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