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号，林小雨醒得格外早。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饭馆门口。看见许妈，她快步上前打了招呼。
“来这么早？”许妈略感意外。十点半上班，这会儿才九点多。
“我早点来，能帮一点是一点。”
许妈笑了：“你这孩子……也好，跟我一起准备准备吧。”
此时饭馆后厨里，许知味和许爸正忙着清洗、切配，备齐一天要用的食材。许妈则领着林小雨擦桌摆餐具、烧水备茶。林小雨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前厅收拾得整整齐齐。
十点半，老板和员工都提前吃午饭。林小雨从昨晚就盼着这一顿，一到饭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午饭是热腾腾的白米饭，配酸萝卜、拍黄瓜和汆汤肉。林小雨细细咀嚼片片滑嫩的汆汤肉，心里的伤痕仿佛被这美味无比的汆汤肉抚平，整个身心都轻盈地飘在云端。
她一口气吃了三碗。若不是肚子实在装不下了，她真想再来三碗。
一顿美味落肚，林小雨像被注入了满满元气，浑身是劲，干活更加卖力。
她熟练地点单、上菜、收拾，还开始留意客人的喜好，把每个客人都招待得妥帖满意。
许妈看在眼里，心中对这瘦弱姑娘的喜爱又添了几分。
牛牛妈和牛牛爸来吃饭了，还带来一袋花椒。
牛牛妈说：“这是江津的九叶青花椒，朋友老家自己种的，绝对正宗，市面上那些假货可比不了。味道巴适得很！”
江津是花椒之都，九叶青花椒麻味浓郁、自带醇香，全国闻名。许妈执要给钱，牛牛妈摆手：“咱们村离得近，都是老乡，客气啥。拿去吃就是了。”
许妈便多送了他们三杯紫苏熟水。
后厨里，许知味拿起装九叶青花椒的袋子闻了闻。她绿莹莹的果实，不像调料，倒像鲜果。凑近一闻，清冽醒脑的草木香直钻鼻腔。
九叶青花椒麻味纯正持久，还带着清新的柑橘香，能为菜肴增添独特的“酥麻”风味。不论做家常菜、大菜，还是自制酱料，风味都很出众。
许知味直接咬开一颗生花椒，生吃花椒粒，细细感受麻意在舌尖蔓延。
嗯，这花椒，做鱼很合适。
“爸，晚上咱们做青花椒鱼吧！”
青花椒鱼属江湖菜，因九叶青花椒的添味，而自带山野清气。
做法并不复杂。草鱼或鲈鱼片成薄片，用细盐、黄酒等配料稍腌，再抓一层薯粉，锁住鲜嫩水灵劲儿。
青花椒鱼，好吃的关键，在青花椒，得选饱满、一掐迸绿的那种，才够劲。
牛牛妈送来的青花椒饱满，够劲儿，很适合做青花椒鱼。
许知味热锅下油，放姜片，抓一把青花椒。花椒遇热油，“刺啦”一声，麻香迸发。
这麻香，不是干地刺人的香，是种透亮的香，仿佛把花椒的底味全烧了出来。
接着她熬汤，鱼头鱼骨滚出奶白色，再滑入鱼片。
烧鱼片，火候最关键，鱼片一浮起就离火，多一秒就老。
火候一到，鱼片出锅，盛进汤盆，许知味淋了一勺滚油。
滚油拎下，这一下可不得了，青花椒经热油二次激发，麻香轰然炸开，像惊起一林翠鸟，扑棱棱飞了满屋！
林小雨进后厨端菜，被那铺天盖地的椒麻香勾得走不动路。她咽咽口水：“老板，这鱼……是新菜吗？”
“不是，是咱们的晚饭。”
晚饭？！晚饭竟能吃上这么香的鱼？林小雨强忍口水。在许记饭馆，老板吃什么，员工就吃什么，也就是说，她晚上也能尝到这鱼！
离晚饭只剩一小会儿了！林小雨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开饭。
四点整，晚饭时间到。许知味早先前与父母商量了下，吃饭时不接单，这样能安心吃饭。
林小雨觉得这安排挺好，不必边吃边惦记客人，免得吃饭都不安生。
虽不是饭点，馆子里却坐着四桌人。见许爸端出那盆青花椒鱼，泼辣的麻香瞬间席卷全场。
有客人惊叹：“嚯，好浓的椒麻香！老板你们吃的啥，这么香？”
许妈笑答：“青花椒鱼。”
“太香了吧！”几桌客人纷纷伸颈望去。
汤色润汪汪的，汤面浮着鲜红辣椒丝、碧绿香菜，还有一层青花椒。花椒粒粒饱满，静静漂着，静静喷香。
鱼片藏在汤与椒之下，片片雪白，肥腴柔软地卧着，边缘浸出淡淡鹅黄。嫩汪汪、亮盈盈的，勾得人直想大快朵颐！
“啧啧，老板你们这青花椒鱼做得……光闻着就流口水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活色生香！对，又好看，又喷香！
“老板，这么香的鱼，菜单上怎么没有？我们也想吃啊！”
许妈还未接话，许知味说：“正好做了一大盆，每桌分一小碗尝尝。如果喜欢，以后就上架。”
“好啊好啊！”食客们眼睛唰地亮了。
四张桌，四小碗，客人迫不及待举筷。
“我的娘！这味道太巴适了！”
“好吃！”
“香！安逸得板！”
“勒个味道不摆了！”
“老板，明天必须上架！不，今天就上！”
许知味笑笑：“不急。”
“急！我们急得很！”
“之后再说吧。”
“哎呀老板，给个准信嘛，等不及啦！”
许知味笑着摇摇头。
一旁，林小雨捧着自己的饭盒，夹起鱼片。
鱼片极嫩，夹起时微微颤动。入口滑溜，先是鲜，随后椒麻意丝丝漫开。舌尖如过电，却不呛喉，只觉两腮生津，胃口大开。
鱼肉中的麻味极妙，不是霸道的那种麻，倒像薄荷，细密落在舌面，凉丝丝的。吃完半晌，唇齿间还游走着若有若无的清气。
都说麻辣味，是很霸道的，这青花椒鱼却于霸道中藏婉约。并不那么刺激喉舌，只把喉舌伺候得服服帖帖。
像某些人，表面泼辣霸道，内里自有柔和的山水。
吃完微汗，通体舒泰，烦心事都随那缕麻香飘散了。
林小雨细细嚼着鱼肉，感受那麻辣鲜香，仿佛忘了重男轻女的父母，忘了在厂里受的委屈，忘了所有烦恼愁苦。刺痛的心，仿佛正一点点愈合。
她眼前雾蒙蒙的，想哭，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许知味看见林小雨吃得眼睛弯弯。这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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