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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三章 钟情 第一节 秘隐星缘

小说:

幽居梦

作者:

冷冷雨

分类:

古典言情

第一节秘隐星缘

十二月中旬的一个上午,顾影怜正在工位上处理文档。老板许志远抱着几本书走到她桌前:“茶厂刚寄来的资料,你参考用。”她翻了翻最上面那本《茗川溯古:一叶千年话茶史》:“我正整理他们发的电子文档呢,内容太多得慢慢消化。”说着抬头笑道:“您该不会专程来送书的吧?”

许总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确实有事——新疆玛依塔勒县博物馆要做布展改造。这个边境小县的博物馆前几年建成后一直未完善,现在要扩建展厅、改造办公区,展陈大纲也得重新设计。县文旅局张局长希望我们先去人对接内容。” 他敲了敲桌面:“明天你飞过去做前期调研,跟着张局长走访当地文化遗产,把甲方的展陈需求梳理清楚。”

“茗川茶博物馆的项目先放一放,目前还在资料收集阶段。”他补充道:“浙江龙星县的龙文化博物馆项目可能暂停了,后续再跟进。”

“我单独去吗?” 顾影怜边记录边问。

“放心,当地会全程配合。”许总起身时又叮嘱:“重点关注他们对地域文化的展示诉求,有突发情况随时联系我。”

翌日清晨,顾影怜拖着行李箱走进上海虹桥机场1号航站楼。登机前,她在候机区打开笔记本,扉页上用红笔标注着玛依塔勒县的两大文化标准——陨石坑遗址、唐代军士墓,这是她昨夜从文旅局官网和学术论文里提炼出的核心关键词。

当飞机穿越云层时,她再度翻开连夜整理的调研报告,泛黄纸页间夹着打印的卫星地图,陨石坑的环形地貌在图上呈青灰色晕染,唐代墓群则用铅笔圈出连片的矩形符号。

抵达乌鲁木齐后,顾影怜转乘长途客车到达玛依塔勒县。在客车上,她给迈克写信:

My mysterious man,

Ten thousand years ago, celestial shards descended

On Gobi’s parched, primeval plain.

No human trace—just ferns extended,

Where lakes once thrived, life’s quiet reign.

Tang’s banners waved, a thousand years past,

Garrisons carved in dune and stone.

A hundred guards kept watch each dusk,

Their hearts yearning, far from home.

Then Sogdian caravans westward came,

Brought silk, gems, and Zoroastrian psalms.

With haggling in a Bactrian tongue,

Echoed tales through centuries long.

Now Maytal sleeps, a hamlet small,

Where stars once fell from heavens tall.

If stones could speak and chronicle,

Would they recall my fleeting call?

Your little eagle

经过长达10小时的旅行,顾影怜终于抵达了玛依塔勒县城。顾影怜出站时,县文物局司机宋拓疆已在一辆墨绿色越野车旁等候多时。这位二十五岁的汉族小伙戴着雷锋帽,微笑着向她招手,几步上前接过行李箱放入后备箱。

“顾专家,我们直接去陨石坑,宋局长在那边等我们。”小宋道。

“好的。”顾影怜道。

越野车在戈壁滩上颠簸了三个小时,当张远鹏副局长的白色越野车出现在视野中时,顾影怜终于看清了“沙海之眼”的全貌——这个直径300米的陨石坑像被巨人啃咬过的月饼,坑壁熔岩层在阳光下泛着青铜光泽。

“顾专家,辛苦!” 裹着军大衣的张局踩着积雪迎上来。这位祖籍山东的副局长身高一米八五,说话声音洪亮。

“张局长好!”顾影怜微笑回应。

两人踩着松散的砾石爬上沙丘,俯瞰陨石坑。正午的太阳把坑底晒得发白,坑底的紫色石柱群在热浪中若隐若现。顾影怜蹲下身,捡起脚边的一块蜂窝状的黑色石头,触感像烧化的玻璃渣。

张局道:“看这些紫色的石头柱子,像不像外星人造的迷宫?据推测,这些陨石大约在三千多年前陨落的。”

顾影怜道:“也许外星人真的来过。”

“我再带你去看唐代军士墓。”张局说。

顾影怜钻进小宋驾驶的墨绿色越野车,张局则坐上自己的白色越野车,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驶入雪原。

行驶了一段路程后,小宋轻点刹车:“到了。”车子在锈蚀的铁丝围栏前停下,轮胎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

顾影怜推门下车,张局已站在围栏缺口处,手指向覆雪的沙丘:“这里就是唐代军士墓群,五年前这里发现了二十一座唐代军士墓。出土的弓箭、弓、箭、马鞍及殉马遗骸,现在还堆在县文管所的仓库里。”

顾影怜跟着他踩过稀疏的梭梭草,这种戈壁植物的根系正努力穿透回填的五花土层。忽然有沙粒被风卷起,在低洼处露出人工夯筑的青灰色土层。

“这是墓道回填的五花土。”张局用脚尖点了点,“这些暗红色斑块是棺木渗碳层,唐代军士多用松木棺。”

走到遗址核心区时,顾影怜看见沙地上散布着几处直径半米的浅坑,坑底残留着唐代墓门的青灰色条石。

“考古队撤离时做了加固处理。” 张局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霜花,“这些柱洞是墓室木构架的遗迹,我们特意保留了这处剖面,用树脂进行了封护。”

张局裹紧军大衣,郑重地说:“顾专家,咱们这县城虽说是建国后新建的,可这沙海之眼和唐代军士墓,却是两大文化瑰宝。顾专家,恳请你多费心,研究一下怎么将我们的文化遗产展示好。”

顾影怜站在雪地里,鼻子冻得通红,说:“我们尽力!”

回程时,雪越下越大,狂风肆虐,路面逐渐被积雪覆盖,越野车的车轮在雪地上打滑。突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车辆失控,在雪地上滑行了数米后猛烈地侧翻在地,她被甩向冰冷的车窗。钢化玻璃蛛网般裂开,雪花趁机钻进衣领。她的右腿传来灼烧般的疼痛,手机在剧烈颠簸中脱手飞出,恰好卡在副驾驶座的缝隙里。

“顾专家!”张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这才发现越野车倒扣在雪沟里,车顶凹陷处凝结着冰花。小宋蜷缩在驾驶位上,额角的血珠正缓缓渗进仪表盘缝隙。

顾影怜挣扎着去拿卡在副驾驶座缝隙里的手机,划动手机通讯录,找到迈克的名字。当她按下通话键时,狂风裹挟着沙粒击打车身,发出类似羯鼓的闷响。

“迈克......”她的声音被风雪撕成碎片。

“My little eagle?” 听筒里传来迈克的声音。

顾影怜微弱地说:“我可能要死在这儿了。我想在死之前,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影怜,你受伤了?你在哪里?”迈克焦急地在电话里问。

张局用一条围巾裹住她流血的腿,说:“坚持住!救援队马上就来了!” 他的声音混着引擎轰鸣声,“等你伤好,咱们要把玛依塔勒县博物馆做成全疆最酷的博物馆!”

三天后的一个上午,顾影怜在县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床头摆着昨日张局探望时送来的果篮。

迈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读《西域考古图记》,脚边放着带泥点的登山包。

她撑着病床扶手坐起:“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迈克道:“你邮件里不是写了吗?”

顾影怜摸向床头柜的水杯:“我都忘了。”

迈克道:“你是车祸引起了脑震荡吧。”

顾影怜道:“你住哪里?”

迈克道:“我刚到。陈新在走廊和医生沟通。”

顾影怜的手指顿在半空:“那他岂不是知道我们了?”

迈克道:“我联系黄一翔时,只说正好在新疆做丝路考察。他说陈新代表公司来接工伤员工,我就搭了他们的顺风车。”

顾影怜盯着他沾着雪粒的羽绒服:“专程来戈壁滩考察?”

迈克道:“你怎么样?”

顾影怜道:“只是肌肉挫伤。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迈克道:“回去要好好休息。”

顾影怜道:“待会陈新来了,你不要暴露。”

迈克道:“你怕什么?”

顾影怜道:“我在为你留后路。”

迈克瞪了她一眼。

几分钟后,陈新进入病房,说:“顾老师,我们今天可以回去了。”

顾影怜道:“谢谢你,陈新,大老远地来接我。”

陈新道:“没事,大家都是同事。”

顾影怜道:“文旅局的小宋怎么样了?”

陈新道:“他中度脑震荡,还要住几天才能出院。”

陈新转头问迈克:“迈克,你跟我们一起回上海吗?”

迈克道:“是啊。”

玛依塔勒站县城长途汽车站,开往乌鲁木齐的客车边,顾影怜裹紧厚厚的羽绒服,缩着脖子,毛线围巾遮住半张脸,右腿缠着弹性绷带。迈克背着大大的背山包,一手将顾影怜扶住,尽量用自己身材高大的优势,为她抵御风雪。陈新帮着将一行人所有的行李箱放到行李舱。

迈克对顾影怜笑道:“要不要我抱你上去?”

顾影怜道:“别!我自己行。”她可不能让陈新看到说闲话。

顾影怜忍着剧烈的头痛,一瘸一拐地上了车,靠窗而坐。车上人不多,还空了不少位置。迈克紧随其后,坐在她边上。陈新最后上来,坐在后面一排。迈克坐下后,假装专注地看《西域考古图记》,余光却不时扫向顾影怜。

顾影怜道:“陈新,乌鲁木齐到上海的机票确认了吗?”

陈新道:“确认了。”

顾影怜道:“那就好。”

陈新道:“顾影怜,你现在手上有三个项目:中国龙文化博物院、茗川茶博物馆和玛依塔勒县博物馆。你受伤了,会不会影响工作?”

顾影怜道:“我只是暂时走路困难,又不是手不能打字、脑子不能思考。况且,我手里的项目并不急。尤其是玛依塔勒县博物馆,地处偏远,马上要换县委书记,新书记上台后,是否还要建这个馆还未知,所以不着急。中国龙文化博物院项目投资人撤资,大概率黄了。至于茗川茶博物馆项目,目前布展工作推进得比较缓慢,迈克的建筑还没设计好,对吧,迈克?”

迈克道:“茗川茶博物馆项目刚刚完成选址。”

陈新狐疑地看向迈克道:“黄总监说你是来考察古建的?”

迈克道:“对,在昌吉看了奇台东地大庙。”

陈新道:“迈克,你对新疆的感觉如何?”

迈克道:“很辽阔。”

陈新道:“我补个觉。”他戴上眼罩,不再作声。

迈克轻声对顾影怜说道:“接到你电话那天,我担心得睡不着觉!”

顾影怜道:“当时,我感觉自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迈克道:“幸亏有上帝,你才平安无事。”

顾影怜道:“你信奉的是哪位上帝?”

迈克道:“只要能保佑你,哪位上帝都行。”

顾影怜:“如果我既没有告知你出差行程,又没有在事故后及时联络,那么我在这场事故中丧生,你或许永远不会知晓,仍会按计划在中东游历,满心期待着与我重逢。”

迈克道:“如果我在中东遭遇意外,你也可能永远蒙在鼓里,还在这里等我呀。”

顾影怜道:“我们像两颗被风吹到一起的尘埃,短暂共舞后又各自飘散。每次风停就分开,等下次风起又聚在同一片光里,重复着宿命的相遇和告别。”

迈克道:“或许有一天,风会再次把我们吹向同一个方向,沙粒在沙漠里画出相同的弧线,最后一起沉入沙漠的永恒怀抱。”

顾影怜道:“沙粒各有归处,我们终将散落不同的沙丘。”

迈克道:“风的走向难以揣度,沙粒的轨迹皆可重塑。”

顾影怜不再言语。片刻后,困意如潮,她枕着迈克的肩沉沉睡去。醒来时,贪恋这份依靠,不愿睁眼,盼着车程永不结束。

到了乌鲁木齐后,三人乘座同一班飞机返沪。

从上海虹桥机场出口出来,三人到出租车上客点等车。

不一会儿,车来了。陈新走向驶来的出租车,对顾影怜说:“顾影怜,我送你回去。”他按住副驾驶车门,“迈克,我们先走了。”

迈克向前半步:“我可以……”

顾影怜道:“迈克,再见。”

迈客怅然地站在那里,说:“再见。”

坐上出租车,陈新道:“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顾影怜扯松围巾道:“陈新,你想太多了。”

陈新道:“我眼睛不瞎!”

顾影怜道:“随你怎么想。”

陈新道:“这种大设计师,身边美女如云……”

顾影怜道:“你是说我配不上他?”

陈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影怜没作声。

陈新接着说道:“顾影怜,你做人还是要踏实一些。我知道你可能觉得他有名、有钱,但这些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哪天他拍拍屁股走了,你岂不成了笑话?”

顾影怜轻声说道:“别再说这些了。”

陈新回应道:“你是个聪明人,自己好好想想吧。”

两人沉默着,车子一路安静地行驶,直到抵达顾影怜的住所。陈新帮她把行李箱搬到门外,随后又回来扶着她进屋。

临走前,陈新再次提醒:“你好好琢磨琢磨我的话。”

“谢谢你送我。”她打开单元门,楼道声控灯在咳嗽声中亮起。

陈新离去后,顾影怜独自倚靠在楼道的墙壁上,久久未动。

她曾扪心自问,究竟喜欢迈克什么?是慕其“建筑名匠”之名,恋其“金发碧眸”之貌,羡其“优渥生活”之态,抑或是心底深处对“阶层跃迁”之渴望?然而,她真的未曾深思。诚然,他的外貌是悦目的,但她更迷恋于他那诗意灵魂所散发的魅力。或许真正的引力,在于两个灵魂在现实褶皱里的彼此映照——他带来的不是阶层跃升的阶梯,而是一面能照见自己灵魂纹路的镜子。

回到上海以后,顾影怜每天清晨去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吃早餐,然后一瘸一拐地去社区医院换药,再回出租屋坐在电脑前处理工作。她的床头柜上堆着两摞资料,左边是新疆玛依塔勒县相关资料,右边是安徽茗川县茶相关资料。她正在编制两个博物馆的展陈大纲,有时写茗川县茶博物馆的,有时写玛依塔勒县的。中午和晚上,她叫外卖吃。晚饭后,她出去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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