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石桥偶遇
七月三十,日头毒辣,顾影怜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骆驼背上驮着的药箱随着山路颠簸吱呀作响。林惊风骑着马走在前面,粗布麻衣遮住了他腰间的横刀,却掩不住脊背笔挺的军人姿态。
“按刘三指的路,该到青石桥了。”林惊风忽然停步,指着远处山坳里升起的炊烟。顾影怜眯眼望去,果然见一道石拱桥横跨溪流,桥头竹棚下聚着七八个歇脚的行商,木桌上摆着粗陶茶碗。
茶棚老板是个跛足老汉,正用长柄铁勺搅着咕嘟冒泡的茶汤。邻桌几个脚夫模样的汉子在议论:“听说邠州又添了三百戍卒,马璘将军要重修烽燧……”
“修个屁!去年秋税加征三成,我家连糠饼都啃不上了!”
林惊风冲着马帮领头的张二喊道:“传话下去!让兄弟们歇半个时辰——热茶下肚再赶路!”
张二应声时,七名汉子已经利落地从驼马背上跳下来。他们熟练地将骆驼和马匹系在桥边的柳树上,大踏步走进竹篾搭的茶棚。
茶棚老板提着一个铁茶壶,满面微笑地打招呼:“客官好!今儿贵客多,板凳早搬空了。”张二扯开嗓子笑骂:“没座就站着喝!总比昨夜喝马尿强!”
几个汉子已经倚着驼鞍靠过去,从桌上抓过几只沾水渍的粗瓷碗。
顾影怜低头啜着苦涩的茶汤,余光瞥见桥头拴着两匹青骢马,马鞍上挂着雕花书箱。
顾影怜忆起《唐会要》有载,京兆府官员出巡须携文吏核账,眼前这位却是哪位官员?
那文士径自坐到他们这桌,忽然用茶盖轻敲碗沿三下,笑道:“某观贵商队驼马蹄缝里夹有明月峡的红砂——可是从剑南道贩药材北上邠州?”
林惊风虎口一紧,当年张巡在城头敲盾示警的场景陡然浮现。这文士敲击三下,暗合睢阳守军查验身份的节奏。他按住腰间铜鱼符道:“正是,郎君好眼力。郎君可是从汴水来?”
文士目光扫视林惊风鱼符上“河南节度掌书记”的铭文:“正是!”又拱手道,“在下京兆杜陵韦某,现任高陵县事。敢问年兄尊称?”
顾影怜的心都要跳出胸口了!今夕何夕,她竟得以在此邂逅唐代大诗人韦应物!她忙低声对林惊风道:“他就是唐代大诗人韦应物!据史料记载,此时他正任职京兆府功曹参军,主管户籍、赋税等民政事务,同时代理高陵县令。”
林惊风转头道:“某姓林,表字逸云,曾在张中丞麾下听差。未曾想今日在此遇见韦功曹,失敬失敬!”他又指着顾影怜道,“这是我贤弟顾临川,表字照岳。”
顾影怜微笑示意。
韦应物有点惊讶地望着林惊风,说道:“叫我义博即可。先生鹤姿松骨,靥若渥丹,视之较实齿少廿许,真餐霞人也。”
林惊风道:“謬赞矣!草木尚承天露,吾辈鞶囊,敢望椿龄乎?”
韦应物蘸茶水画出半尾黑鲤鱼,“先生可认得这标记?”
顾影怜盯着桌面水痕,这正是黑水盟绣在衣襟上的标记。
林惊风道:“这是长安黑水盟的标记,听说目前正为朔方支度营田副使郑叔清效力。”他顿了一下,问道:“韦功曹何以在此?”
文士道:“某奉京兆尹之命,明查秋粮实仓,暗访盐铁弊案——高陵县去年短缺的三百石盐引,竟变成了吐蕃人手里的伏远弩!”他从胥吏手中拿过账册,“这是盐铁使批给吐蕃商队的五千石木炭凭验。三日前某在奉天县查盐引,见黑水盟的运盐车辙深逾常轨——他们假称运输陇右防潮木炭,其实每车表层是真炭,底层却是注铅松木——他们将伏远弩拆解藏于掏空的松木!”
“先生请看这个。”韦应物从胥吏手中接过一截焦木,“这是在黑水盟盐车残骸里找到的——木芯被掏空注铅以配重,外层刷漆冒充整木,正好容纳伏远弩的弩臂!邠州武库记录这些军械‘季校损毁’,可同期盐铁使衙门却批了六百石‘修缮用炭’给吐蕃商队!”
林惊风心头一震,这与他们在明月峡缴获的松木构造分毫不差。他沉声道:“不瞒韦功曹,这批货正是黑水盟从邠州武库私运的军资,含三百张伏远弩、十八匹河曲马和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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