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泠泠,滴水檐下洒落一卷疏帘,隔着氤氲水雾往外头远眺,几株紫薇花树蓬着湿团团的紫影。
丫鬟小翠收了桌上黑漆描金的承盘,起身将窗子闭得严严实实,不透风雨,方带上门出来,只留下房内的少爷与那个新来的通房丫头。
这是听雨斋,郑家二少爷郑砚龙的居处,因其附庸风雅,临窗也栽着几丛翠竹,雨落时碎玉轻鸣,声声悦耳。卧房的床上笼着银红帐幔,搁在描金四方案几上的一炉龙涎正烧得热,熏得满室芳香。
郑砚龙伸长一条腿,斜靠床柱,手里捏着只酒钟,一气饮尽,咂着嘴顺手将其搁在旁边的小条桌上。
桌上摆着几道菜肴如黄韭烧肉、炙羊肉,一只银质鸡嗉壶,伴着两只桃花钟,是与人对饮,但那人不承他的情,杯里酒仍是满的。
郑二独自吃过两盏酒,鞋尖点着身边丫鬟的脚边,时不时踢她裙角,故意逗弄她。
雨声渐渐小了许多,天边隐隐泄出一缕残阳,落在窗台的犄角。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通房是做什么的呀?”他笑嘻嘻问道,眼底的光忽明忽暗。
郑家这位二少爷生得是英眉朗目,面皮也白净,只是颇有些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样子。
今日这天虽是昏沉沉,晦暗不明,到底也是白日,他不去书房温书,却是静极思动,饱暖便生出些旖旎心思。
只因姨娘方才赏了他个好绝色的丫头,让他也领略一番风月之事,也好趁早给郑家开枝散叶。他还只道这丫头是个颇通人事的,哪晓得愣头愣脑,问话半天都没什么反应,自己也不好硬来,只好徐徐图之,悉心引导。
“那你叫什么名字?”
她抬起眼眸,脱口而出“玉鸿”两个字,郑砚龙笑道:“玉鸿两个字好,可是冰清玉洁之玉,鸿鹄之志的鸿?”
段玉鸿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有几分伤感,“不对,其实奴婢现在已改名叫青萍,是青草浮萍,最是下贱不堪之物。”
这丫鬟姓段,原名是叫玉鸿,也是名门闺秀,只不过段家被抄家,男丁被流放,女眷被发卖,孙姨娘得了消息,立马便高高兴兴叫人把她买回来给儿子做通房。原因无他,只不过是段家当年看不上她那位庶出的二公子,拒绝了郑家的提亲,孙姨娘衔恨于心,段家一落败,她就迫不及待要羞辱那段家女。
她已想过,先许那段家女一个名分,等她真生了儿子只管可着劲拿出婆婆的威势给她立规矩磋磨她,届时她若听话便留着跟前伺候,不听话发卖便是。
后来见那池中浮萍逐流水,觉得颇贴段家女的遭遇,又给她改了个名字叫青萍。
“你既已沦为贱籍,玉鸿两个字你实在配不上,从今往后,你只叫青萍吧。”
“哎呀,段姑娘,想当初你们段家我们可是高攀不上的,没想到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真是叫人感慨。不过你且放心,怎么着也是名门出身,只要将来给郑家添了小孙子,我自会叫龙儿抬你为妾,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段青萍不仅不能生气,还得跪下来给她磕头,“多谢姨娘厚爱。”
“真乖。”
段青萍生得袅娜娉婷,雪肤花貌,站在那里,便好似庭前一株白海棠,静默少言,却自开得盛丽。
骨子里是极其骄傲清高的人。
所以,孙姨娘的羞辱注定要失败。
段姑娘对主子既不恭敬也不亲近,郑砚龙倒也不生气,既然从前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那肯定是有些傲气的。
“其实青萍二字也挺好,别说什么下贱不下贱的,你看我的名字叫砚龙,还不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段青萍面上含笑,心里忍不住想:“我只道他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来,原来腹内草莽,头脑空空,说话不伦不类,真是可笑。”
郑砚龙以为自己这番谈吐见识很得人心,颇为得意,又继续补充道:“姨娘说了,叫你伺候我,你以后就不是小姐了,要安分守己些,明白吗?”
“奴婢知道。”
“听说你颇通诗文,那爷不耻下问,请教你诗文如何?”他打开手中那把洒金川扇,想展示一下自己绝妙的书法。
段青萍看着扇面上树条蚯蚓爬出来的墨迹,眉头皱得越发紧。
郑砚龙于是心虚地将折扇收起,轻咳一声以缓解尴尬,“咳咳,我们还是来看诗吧。”
他转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他苦心孤诣的大作,脸上颇有得意之色,这下,她总不能小觑他的才华了吧?
展开手里的斗方,郑二激情朗诵道:“春去秋来兮雁纷飞……”
段青萍:“尚可,尚可。”
郑砚龙继续道:“月亮圆兮兔子悲。”
段青萍皱眉道:“不通,不通。”
郑砚龙:“爷爱打猎兮放狗追!”
段青萍怒道:“简直狗屁不通!”
她恨不得抓起戒尺,像揍她那不学无术的三弟一样,狠狠揍他屁股。
郑砚龙:“……”
自己昂藏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小小女流训得面红耳赤,以后还怎么见人?
郑砚龙顿时羞愤交加,登时便将自己珍藏的大作撕了个粉碎。
此女毫无眼光,要知道,这篇大作可是连他同窗好友都赞不绝口的,她懂个锤子?
殊不知,他那些同窗皆是些专会逢迎拍马屁之辈,自然在他面前极力夸赞了。
“得得得,爷不请教你诗文了,还是赶紧过来伺候爷吧。”
那丫鬟歪头颦眉,很是疑惑:“伺候?那您可是要喝茶?是要明前龙井还是雀舌龙团?”
郑砚龙不耐烦道:“我不爱喝那些,你叫小翠去泡一盏木樨金橙茶来。”
段青萍鼻子里哼了一声,“俗不可耐。”
“你说什么?”
“二爷,奴婢没说话。”
郑砚龙悲愤欲绝,手指颤抖着点她,“你说了,你说我俗不可耐!嗷!”
这下他连喝茶都不敢喝了,一屁股坐在床上,“老子不喝了,伺候爷睡觉!”
虽然大白天睡觉,她不是很理解,不过想来纨绔子弟,不学无术,自然是从早睡到晚,从晚睡到早的,不然也不会写出这等垃圾诗。
于是段青萍推他起来,弯腰铺好褥子,掀起那床红绫被的一角,冷冷道:“二爷,您请歇息。”
看她那正经的表情,仿佛在说:“爷,您的狗洞好了,赶紧钻吧。”
他都懂,他私塾里的老师看他不顺眼,亦是这般表情,不屑、鄙夷,夹杂着蔑视。
郑砚龙怒而挑眉:“你是通房丫头,你先钻。”
段小姐柳眉微蹙,发狠瞪他。
男女大防不说,便是叫她跟这蠢材在一个屋檐下待着,她都忍无可忍,如今他居然还叫自己钻他臭烘烘的狗窝。
郑砚龙被她瞪得有几分心虚,忽然想到姨娘的教诲,上午,孙姨娘拉着他到内室,笑眯眯道:“龙儿,你也不小了,该要个通房了,拿去,教着那丫头,让她学着伺候你,我瞧着她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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