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饶有兴致地审视着敖丙,见他竟在转瞬间便压下仇怨,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玄清目光一凝,随即慢慢低下头,沉吟许久,再抬起头时,眼中已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似是下定了决心,“是……女娲娘娘。”
如同一道飓风将奔腾不息的波涛重重砸向悬崖的峭壁,激起万丈的浪花瞬间扑向站在崖边的二人。他们不知这风是能助他们逃离绝境的羽翼,还是将他们卷入万丈深渊的旋涡。
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敖丙回忆起在混沌记忆中看到的种种,再次陷入深思。
“女娲娘娘的苏醒,和你有关?”哪吒直截了当地问道。
若招来的不是化蛇,帝辛提及的上古之神,会不会是女娲?玄清为何能唤醒女娲?同为上古一脉,玄鸟族与女娲有何渊源?而最重要的是,女娲的立场是怎样的?若真是她救了敖丙,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谜题一个接着一个,哪吒心情沉重,面上却一派从容。见玄清目光躲闪,似乎在想应对自己的说辞,哪吒认定自己的猜想已然八九不离十。
他并不着急点破,似笑非笑地看着玄清,目光里有戏谑,也有审视。
被哪吒不知所以的眼神钉在原地的玄清蹙起了眉头,“你笑什么?”
“你心虚什么?”哪吒的笑意更深,“我只是问问你。”
玄清没有料到,仅凭帝辛的只言片语,哪吒便能推断出女娲的苏醒与自己有关。看来是自己小觑了他。他虽看似莽撞,但事事总能精准把握时机,岂会是蠢笨之辈?
“是不是我重要吗?”玄清淡淡地反问道,“追根究底这些有什么用?”
“我一直有个更大的疑惑,”见玄清有意地回避,哪吒便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和鹿童联手?”
“因为……”玄清的目光转向在一旁静观的敖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很有用。”
敖丙微微一怔,不置可否地望向哪吒,眼里闪过一丝阴云。
“你的意思是,利用鹿童接近无量仙翁?”察觉到敖丙对玄清所言的别扭,哪吒毫不留情地挖苦道,“他凭什么听你的?”
“鹿童纵然是阐教弟子中的佼佼者,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等阐教真的坐大,届时鸟尽弓藏,无量仙翁头一个要清理的,就是他们这些异类,”玄清冷笑道,“他要想保住如今的地位,得祈祷截教和妖族长存,否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你若真的拉拢他,可许诺给他什么?”敖丙终于开了口,语气平静却颇为冷峻,“他绝非几句空话就能打动之人。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他又岂会听你摆布?”
同时被两道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玄清挑了挑眉,两手一摊,“我现在可没啥能给他的,”他看向面色凝重的敖丙,嘴角含笑,“可是你能。所以我说,将来有一日,你若是能统领妖族,会给他想要的东西。”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哪吒忍不住怒骂道,“你凭什么把敖丙扯进来!”
“做梦?”玄清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无知孩童,“统领妖族是做梦?网罗人才是做梦?死都死过了,就别做什么天真的白日梦了。”
“你这家伙……”
哪吒咬着牙正要反讽,敖丙先行一步走上前来辩驳道:“有所为,有所不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哈哈哈……”玄清仰天长笑,甚至忍不住为敖丙一番慷慨陈词鼓起掌来,“好好好,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且问你,既有交集,为何不算同道?目标一致,为何不算同道?莫非天下之道,唯有与你行事一般无二,才配称为同道吗?”
“我并非要求人人都如我一般行事,但需得心存善念,否则如何能交付信任?”敖丙神色凝重,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信任……”玄清一边笑一边垂头轻摇,“敖丙啊,你这不是交付信任,你这是想交付真心。”他抬起头,目光陡然一寒,“可并非人人都值得深交。你作为领袖,难道要对麾下每一个人,都毫无保留地捧出这颗真心吗?”
“即便不能完全交付,也当以赤诚为本。所以在我麾下,断然容不得奸诈狡黠之辈。”敖丙俯视着玄清,眯起眼睛,盯紧他的每一个表情。
玄清与他说这些,是想挑拨离间吗?
“呵……还这么执拗呢?”玄清摇头苦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圣人当不得君主吗?因为他们的‘高尚’往往会成为致命的弱点。你是怎么一步步落入阐教圈套的,我也有所耳闻,怎么,还想重蹈覆辙吗?”
“你知道什么啊,在这指手画脚的!”被刺中心事的哪吒忍不住上前怒吼道,“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
“哪吒!”见哪吒被激起怒意,敖丙忙上前抓住了他的小臂,“别说了。”
他不想让哪吒背负着愧疚生活。说到底,当初他为了哪吒而甘愿牺牲这种想法,本身就带着少年人的意气与不计后果。
甚至天真得可笑。
但他们针对的是哪吒,在那个时候,他根本无法理性地权衡利弊得失。
哪吒的身体一僵,回头看向他,不知是被什么触动了心肠,眼底的怒火渐渐熄灭,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玄清冰冷的声音接着传来,“我不需要知道细节。不管你为了什么,总归是被敌人利用了你的善良。你一人也便罢了,之后若真的统领妖族,你的优柔寡断,只会害死更多手下,”玄清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以为救世只要心善就行了吗?你以为甘愿牺牲性命就很伟大吗?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你想为别人照亮光明,自己先得背负黑暗。”
玄清的话雷击一般劈中了敖丙最隐秘畏惧的心事。在内心深处,他怕极了自己会成为和妲己一般的领袖,为了族群的利益不择手段,失去原则。他不是全然不懂,只是执拗地想要坚守自己的道。
以至于有意地屏蔽了很多有违他道义的声音。
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所居的位置不同,做出的选择自然不同。
从前他孑然一身,可以潇洒执拗,但如今,他背负的是整个龙族,甚至是整个妖族的兴亡。
他避无可避。
敖丙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是稳如泰山的沉着,“你的意思是,要想战胜敌人,自己得先沾染污秽。”
“你很聪明,也很善良,”玄清笑道,“善良无错,可你作为统领者要权衡的,从来不是善恶对错,而是利弊得失。你要驾驭各种各样的人心,要懂得制衡而非信任,要做到果断而非仁慈。否则,你护不住任何人。”
“驾驭人心……你是说,即便手下有诸如鹿童这般有才无德之辈,也得人尽其用?”敖丙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很快消弭无形。
“不错。更重要的是,你得做出最有利的抉择,牺牲一部分来成全大多数。”玄清的眼神狠厉,带着上位者的睥睨与权衡。
“牺牲……你想说的是,五色石?”敖丙见玄清瞥了一眼哪吒,恍然道,“你说了许久,就是想让我做出选择,救谁,不救谁?”
“当然,这事必须得你来决定。”玄清平静地回答道。
“可是,我没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敖丙别过脸,倔强地说道。
他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一边撕扯掉他的赤诚天真,一边一步一步将他推向那冰冷寂寥的万人之巅。但是他不愿如此,他更害怕真的变成那样冷冰冰的领袖。
纵然他已然知晓自己的责任之重,也明白他应该更看重利弊得失,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拿别人当棋子,用他们的性命冰冷无情地纵横捭阖。
“不能因小失大,懂吗?”玄清似是看穿了敖丙的想法,声音低沉,隐隐含着警告,“你可别想将这消息放出去,让他们自己做决定。那后果只会更加糟糕。”
敖丙沉默半晌,眼角眉梢里尽是倔强,终于缓缓开口,“谁是小,谁又是大?这种事情,难道有谁能妄断吗?”
“你现在没资格说这种话,因为你没得选,”玄清露出一丝讥讽的笑,眼底隐隐含着怒火,“你只能选那些出去以后对你有更大助力的妖,不然等整个妖族都被推到绝境,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
一道金光自花镜体内迸发,他瞬间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身形与大饼的记忆中别无二致。玄清的眉眼漆黑,盛怒之下,更添阴云,他睁大眼睛瞪着敖丙,怒喝道:“你以为你这是尊重他们吗?你这是怕承担罪责!你要是这么高洁,干脆把灵珠让出来,你去做你的圣人去!”
“你是不是找死!”哪吒一把揪住玄清的衣领,绷紧的手臂积蓄着怒意,随时打算一拳打在他这张令人恼火的脸上。
“敖丙,你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上,你就不再是你。别想再逃脱责任了,”玄清讥讽地看着哪吒,言辞间还在刺激着敖丙,“你为了小义牺牲大义,是会后悔的。”
“你这种人,是不是只知道算计,”哪吒忍不住反讽道,“牺牲别人的性命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这种家伙是不是根本没有心?要不然……”
话到了嘴边,哪吒还是忍住了提及林君的冲动。逝者已逝,更何况那还是大饼的娘亲,实在不值得为了刺激这种家伙而再扰了她的清净。
“要不然……呵……”玄清低下头,看不清神情,只是声音更加低沉了下去,“你想说什么?要不然林君也不会死?是啊,如果我真的没有心的话,如果我……”玄清的声音突然哽咽,几近沙哑,“可是没意义了,敖丙,你现在还能说出这些傻话,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的失去过……”
“玄清,你为什么非要敖丙去做妖族的领袖?”哪吒面上的怒意不减,但眼神却分外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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