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谢池厌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算他暂且信了沈一芯的话，可梦里那场致命的雨，到底是哪一天？总不能让爸爸从此每逢下雨就停掉工作吧？一年四季里，阴雨天多得数也数不清，这样的要求根本不现实。
“沈一芯，别闹了，再这么说，我真的要生气了。”谢池厌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耐烦，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实在没法把“梦能预言生死”这种事当真。
沈一芯却猛地攥紧了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我知道这话听着很荒谬，可谢池厌，求你了，接下来这一年，一定要拦住谢叔叔，下雨天千万别让他出去捕鱼。”
看着女孩眼底的急切与恐慌，谢池厌心里的那点不耐烦渐渐散了。他明白沈一芯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是做了场吓人的噩梦，才会这么草木皆兵。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软了些：“别害怕，一芯，你说的话我都记着，放心吧。”
沈一芯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没从那双眼眸里找到半分敷衍，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那就好。”
她不知道，谢池厌嘴上应着，心里却没把这场“预言梦”当回事——不过是个孩子的噩梦而已，哪能真和现实扯上关系？
后来沈一芯去谢家玩，总撞见谢默扛着鱼竿、提着水桶准备出门钓鱼。每回见了，她都会小跑着追上去，仰着小脸认真叮嘱：“谢叔叔，要是下雨天，您可千万别去钓鱼呀，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谢默总被这小姑娘的暖心模样逗笑，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声音温和：“一芯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谢叔叔记着呢，肯定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沈一芯望着谢默的背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有她时常提醒，再加上谢池厌盯着，上一世那场夺走谢叔叔性命的悲剧，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这一年的梅雨季节来得格外早，连绵的阴雨淅淅沥沥下了半个多月，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连风里都裹着湿冷的潮气。
田埂里积满了水，农民们站在田埂上唉声叹气——雨水多了能灌溉庄稼，可一旦过了头，就会淹了农田，毁了一整年的收成。
谢默已经好些天没出去钓鱼了，手早就痒得不行。正巧这天晚饭时，妻子韩佳文随口提了句：“最近总想吃点鲜鱼，要是有鲫鱼熬汤就好了。”
谢默本就是个疼老婆的人，听了这话，心里的那点念想瞬间冒了头。他年轻时在部队当过兵，退役后也没丢了军人的硬气，当年执行过多少保密任务，外人一无所知，如今只顶着个“银行职员”的普通身份过日子，可骨子里的那股冲劲和叛逆劲儿，半点没减。
这点下雨天，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水多正好，穿上捕鱼服去河里捉几条鲫鱼，既能给老婆解馋，又能过过手瘾，多好。
偏偏这天周末下午，谢池厌写完作业后实在抵不住困意，趴在书桌前睡着了，没瞧见父亲扛着捕鱼工具、冒着瓢泼大雨出门的背影。
等村上的拖拉机急匆匆把谢默往医院送时，人早就没了气息。
一连好几天，谢池厌都没来上学。沈一芯坐在教室里，目光总忍不住飘向窗外——天空阴得发沉，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伴随着电闪雷鸣，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吞没。她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放学回家的晚上，沈一芯刚脱了外套准备睡觉，就听见客厅里爸爸妈妈压低了声音聊天。断断续续的话语飘进耳朵里，她的心猛地一沉——真的是谢叔叔出事了！
她急得掀开被子跑出去，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你是不是说谢叔叔住院了？”
沈妈妈愣了一下，连忙摆手：“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别瞎问。”
“可谢叔叔待我那么好，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沈一芯红着眼眶，语气却很坚定，“您不是总说要学会感恩吗？我关心谢叔叔，没错啊。”
沈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些：“一芯，生老病死是常事，谢叔叔就是生病了，过几天就好了，等他好点了，妈妈带你去看他。”
一旁的沈克诚却皱着眉开口：“老婆，还是跟闺女说实话吧。咱闺女这么懂事，谢默这几年也把她当亲闺女疼，有好东西都想着她，现在谢默到了最后关头，闺女该去见他一面。”
“可孩子还小，谢默现在病成那样，我怕吓着她。”沈妈妈担忧地说。
“我不怕！”沈一芯立刻接话，眼神格外认真，“不管谢叔叔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最厉害的谢叔叔，我一点都不怕。”
就这样，沈一芯跟着父母去了医院，见了谢默最后一面。
病床上的谢默脸色苍白，肚子因为水肿显得有些圆滚，可沈一芯脸上没有丝毫害怕或嫌弃，反而凑到病床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病房里满是压抑的气氛，来探望的人不是愁眉苦脸地叹气，就是像韩佳文那样坐在床边默默流泪。只有沈一芯像个小太阳，故意装作不知道谢默快不行了，用软乎乎的声音笑着说：“谢叔叔，你快点好起来呀，我和谢池厌还等着您教我们学功夫呢！您答应过我的，等我上了四年级，就教我打拳的，可不能食言呀。”
谢默望着趴在床边的小女孩，那甜甜的笑容像是有魔力，驱散了他脸上的几分死气。他难得地扯了扯嘴角，露出这几天在病房里的第一个笑容，声音微弱：“一芯啊，谢叔叔……可能要食言了。”
沈一芯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只是用力点头：“我不信，谢叔叔最信守承诺了，肯定会好起来的。”
谢默轻轻摸着她的头，又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谢池厌过来。等谢池厌走到床边，他才哑着嗓子说：“一芯，这次……就让阿厌替我完成约定吧。”
他看向儿子，眼底满是欣慰——谢池厌是他的骄傲，不管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从来没让他失望过。“阿厌，以后一芯就拜托你了。爸爸教你的那些招数，你都学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年，你的功夫肯定能超过爸爸。”
谢默抓过儿子的手，轻轻搭在沈一芯的小手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他看着两个孩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清楚，儿子太过早慧，什么都懂，可这样的孩子最容易走偏——学好事快，学坏事更快。他在部队见多了天才犯罪分子，一念之差就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而沈一芯这孩子，通透又善良，只要有她在谢池厌身边，就能像一把锁，牢牢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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