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一轮残月斜挂檐角，露水悄然凝在槐花枝尖头
天光尚未彻亮，栖凤阁内却已有些许动静。
春杏早早起身，她先向香炉添了一炷香，又取了些上好的碧螺春填在壶中。
过了一会儿，她见那一炷香燃尽了，茶也温了。
她转身推开寝殿的纱帐一角，便见榻上的人还侧卧着，发鬓散落于枕畔，眉眼间带着一丝未散的睡意。
姑娘。”她俯身轻声唤道，语气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调皮，“天快亮啦，茶也备好了，您要是再不起，御前那位……怕是要问您又赖了时辰。”
榻上的人懒懒翻了个身，脸埋进了绣枕里，声音含糊而软：“问便问……春杏让我再睡一炷香，就一炷香……”
春杏噗地轻笑一声：“已经点过了姑娘，您要是再不起，真叫张公公又过来请，那奴婢可是真要替您脸红了。”
榻上人终于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我还未红，你便先替我红脸……你倒真是好宫女。”
闻言春杏得意扬了扬头，但很快又低了下来，红着脸有些傲娇道“奴婢，也没有那么好吧！”
沈芊芊被她逗得一笑，坐起身来，披了外袍，懒洋洋靠在软枕上，望着窗外微亮的天色，伸手轻轻理了理鬓发。
隔壁的西厢也已亮起灯火。
不多时，便听见云岚温和的声音在外头唤：“春杏，姑娘醒了吗？”
“醒啦。”春杏应了一声，回头望向沈芊芊，“西厢那位等着一起用早膳呢。”
沈芊芊却没动，眉眼间依旧带着清晨的惺忪：“我昨夜做梦，梦见我还在院中晒太阳，不愿起身。”
春杏一边替她理衣，一边笑着絮叨：“做梦的事不灵，姑娘还是快些拾掇罢，张公公那张脸可笑不起来。”
沈芊芊闻言，唇角微挑，似笑非笑地叹道：“好一个张公公，天天真是准时”她拢了拢衣襟，姿态慵懒，却终究还是起了身。
晨光渐亮，栖凤阁薄薄晨雾正散，院中槐树枝头微微摇晃，枝上积了一夜的水珠，随风滴落在青石台阶上，碎成点点微响。
沈芊芊刚从梳妆台洗漱完毕，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熟悉又轻快的脚步声，还未至廊下，声音便已率先响起。
“沈姐姐”
春杏掀帘一笑道：“主子，小尾巴要来了”
周妙音一路小跑进门，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发尾还缀着未干的水珠，却毫不在意地奔至沈芊芊身侧。
“今日起得晚了些，沈姐姐莫怪，我刚刚才被云岚催起。”
沈芊芊懒散地倚在梳妆台前，抬眼看向刚跑进来的周妙音，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道“快走吧，可别让云岚在前厅等久了…”
前厅
云岚早已将早膳摆妥，都是素淡而精致的点心：枣泥糕、鸡丝粥、玉带烧麦，还有周妙音的最近特殊的偏爱一小碟白水煮出的切片芋头。
四人围坐，屋外晨光透过窗棂斜斜落下，照得那晶莹透亮的烧卖，显得更加诱人。
周妙音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屉烧卖，小声的咽了咽口水，又摸了摸最近似乎又有些更加圆融的脸蛋，有些犹豫…
最终小丫头，还是懊恼的夹向了白水芋头，吃了起来，但她眼睛死死盯着烧麦，企图欺骗自己的味蕾……
春杏一旁看得正乐，瞧她那副小心翼翼又满眼渴望的模样，简直像极了宫中池塘边蹲着看鱼的小猫。
她伸筷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烧卖，咬了一口，故意叹了声：“唉，这玉带烧麦啊，今日的皮儿比昨日更透，馅也香，咬一口都能飘出香来。若是有人不吃，可真是可惜了。”
周妙音眼神更直了，终于忍不住小声哼了一句，有些赌气的看向春杏
谁知一旁春杏突然凑近她，一把掐了掐她软软的脸蛋，笑得一脸狡黠：“不过嘛，周姑娘这小脸蛋倒是越发可爱了些，再圆点都能当个枣泥包子啦。”
“春杏！”周妙音羞恼地叫了一声，连忙抬手护住脸颊，气呼呼地回头看向沈芊芊，“沈姐姐你瞧她，又欺负我！”
沈芊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眉眼带笑地瞥了她一眼：“她说得也不算错，你这小脸，今日看着确实……有点香。”
“沈姐姐！”周妙音语气都带了点撒娇的颤，脸蛋鼓鼓的，瞪了她一眼，最后还是认命地去夹那碟芋头，咬下一口，小声嘟囔着，“我这是为了花房要好活动，不是怕胖……”
云岚轻笑出声，语气温婉：“姑娘吃得少些也是好的，只是花房今日事多，姑娘可别饿着了。”
春杏一边笑一边夹了颗红枣，递给周妙音：“妙音姑娘，快吃吧，吃完好有力气应付今日花房的差事。那边的掌事可没你沈姐姐好说话。”
周妙音含着枣，嘴巴鼓鼓的，只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在抱怨还是在认命。
一旁的沈芊芊见状一笑，夹了块烧麦递到周妙音碗中轻声道：“妙音脸圆圆的也很可爱呀…花房掌事肯定也更喜欢”
她说得极轻极淡，语气里却透着一点懒洋洋的宠溺。
周妙音嘴里还含着红枣，一听这话眼睛便亮了几分，却又故作正经地咕哝：“沈姐姐别总笑话我……我是真的怕她，我就没见她笑过，她那张脸一绷起来，比早太后都冷……”
春杏立刻接话：“那您更得吃饱了再去，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嘛！”
周妙音噗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点头：“有理，我吃，我吃就是了。”
她终于不再矜持，筷子飞快地夹向碗里烧麦，咬了一口，眼里都染上了满足的光。
软糯皮子一破，香气四溢，热流在口中蔓延开来，她下意识闭了闭眼，满足得像一只吃到蜜的猫儿。
“唔……真好吃！”
正吃着，忽听外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
“咳。”
春杏蹭地站起身，低声道：“果然，张公公到了。”
门外脚步声未近，语声已到：
“栖凤阁的两位姑娘可用了早膳？陛下那头今儿个可没起晚！”
沈芊芊叹了口气，缓缓放下筷子，眼神澄澈又略带困意：“你看，我就说他比春杏还催的还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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