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她推开门，慢步挪动着。
清荷小丫头瞥了她一眼，低下头，站在四小姐后面，默不作声。
眼角余光察觉她过来，四小姐手上翻页的动作一顿，脊背下意识挺直，端坐在桌旁，另一手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口润润嗓子。
冷茶入口苦涩，四小姐面不改色，把茶杯放下，下巴微抬，终于正眼瞧向她，目光扫过她额头上狰狞的伤口。
她心虚地垂眼，盯着地面。
四小姐冷哼一声：“醒了？既然没什么事，就把这两天攒的活都干了吧，清凡。”
曲菱，也就是四小姐，将后两个字“清凡”咬得特别重。
……
原来她叫清凡，她，哦不，清凡恍然，又等了一会儿，见矜贵的四小姐没有什么吩咐，口中答应完“是”就立马低头退出了房间，脚步隐隐透着急迫。
出房间后，她松了口气。
想到四小姐身上的粗布麻服、屋子里陈旧的摆设，她眼角一抽，这个四小姐看来过得有些寒碜。
她轻抚额头，环视一周。
不大的小院里荒草丛生，没有什么能叫得上来的花卉植株，只有东边倚墙的那两棵柿子树长得高大茂盛，枝杈交错，垂下的绿荫几乎占了半个院子。隐藏在浓阴之下的蝉鸣声震天动地，惹得人无端烦躁。
正值晌午，烈日下没有蚊虫飞舞，但她能想象到晚上在这小院里一逛一身包的场景。
听清荷说，这个小院在府邸的最东北角的角落里，院子东边是高墙，墙外就是街道。
小院西边是一厢房，不能说是个柴房，但也相差无几，厢房南边放着柴木和杂物，北面就挤着她和清荷，低矮的床板硬得能治好中老年人困扰多年的腰间盘突出。
清凡在小院里转了几圈，思量着从哪里开始下手。
没错，她，曲府四小姐曲菱的唯二的丫环之一，清·善良·勤劳·刻苦·凡，光荣地失忆了。
按清荷口述，两日前，她约摸是晚上起夜摸黑没有看清楚，被什么东西绊倒，脑袋磕在了桌角上，“咚”得一声成功把自己磕的不省人事，在硬床板上挺尸了两天。
清荷说，小姐担心夏天天儿热，放久了会臭，正打算让她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她就像没事人一样醒了过来，真是可喜可贺。
她：……谢谢啊。
她摸摸下巴，她不是一个迟钝的人，能察觉到四小姐对她有敌意。
方才见到的四小姐瘦削单薄，连褪色的衣裳都撑不起来，却故作姿态维护自己的尊严。简言之，就是个黄毛丫头，但似乎有着不服输的韧劲和生命力。
至于清荷，是个软懦的小姑娘，四小姐的贴身婢女，年纪还小，刚满十三岁。
而她清凡则是一个粗使丫头，不久前，四小姐的嬷母犯了事被打发到了厨房干杂役，她就被调过来，接手院子里的一切杂活。
……还有工作，挺、挺好的。
她对挖掘自己的过去没什么执念，就很坦然地接受了现状，也没有声张。
早上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厢房破旧的房梁，目光再一转，就见身边站着有点畏缩的清荷，见她醒来，小姑娘张大嘴巴，惊恐得后退几步，仿佛身处诈尸现场。
她忍痛不去碰额头的伤口，不动声色，请求面前的姑娘去拿些清热败火的药草，然后煎着汁水吃了。
顺便提一句，光是清荷去管事那里求草药就磨了一个上午。现在她刚吃完药，就去见了四小姐。
草药能吃两三天，而她额头要消肿恐怕还得有些时日，可能还会留下一块丑陋的大疤。
她耸了耸肩，破相什么的，无所谓。
她又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院子很是冷情，看来这四小姐在曲府还真受冷落呢。
眼见头顶的太阳偏离了正中，午时将过，她摸摸咕噜咕噜抗议的肚子，看来是没有其他下人会把饭菜送到这里了，她得自己去取。
见清荷从房里出来，她笑眯眯凑上前去，开始搭讪套话。
目光落到对方的那双手上，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看，没有属于小姑娘家本有的细腻白皙，不仅有茧子，还有冬天生冻疮留下的疤痕。
清荷稚气未脱，见她突然这么热情，神色有点不自在。
“怎么了？”她问。
清荷目光游移到旁边，怯生生地说：“之前，之前清凡你比较冷淡。”
是么，她微愣，旋即笑道：“人总是会变的——大约是醒来后，心境有所改变吧。再说，我昏迷这几天可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我若还像先前那样对你那么冷淡，也说不过去呀。”
阳光正好，天儿比较热，晒得清荷的小脸有点发红，鼻尖冒出了汗，她轻轻点了点头。
清凡见状，收起笑，皱眉抱怨道：“是了，我该去取饭了，唉，厨房怎么那么远呢！”
清荷闻言，脸上没有什么异样表情，沉默一会儿，小声道：“还好，我们锁秋轩在最后面……”她想起之前去领饭菜遭受的奚落，脸色一时有些发白。
清凡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收起抱怨的表情，宽慰道：“安了安了，我只是为小姐打抱不平。”
清荷没有说话，明显认同她说的话，心中有着怨言。
清凡笑了笑，到厢房里提起木制食盒，出了院子。
院子的门在西厢房的南边，是一个窄小的亞形门，迈过门槛，她回头，看到上面一块匾额，写着“锁秋轩”。
锁秋轩，是想把时间锁在秋天吗？她心道，毕竟，要是到了冬天她们的日子会更难过。
不到两米宽的狭长小道连接起了一个个院落，清凡踩着青石板，往南边看去。
曲府的仆役小厮们就住在锁秋轩南边几个院落里，可见锁秋轩之偏远。但其位置虽偏，到厨房却不远，没人来送饭，也没有人管，可见四小姐处境之凄凉。
清凡摇摇头，心中叹息。她提着食盒，往北走去。厨房一般在府邸的后面，既然锁秋轩在曲府东北角，那要到厨房的话，往西边走不远处应该就能看到。
北面正对一个门，一个大锁将门锁住。高耸茂密的树枝挑出墙来。清凡透过门缝往里面瞧了瞧，里面郁郁葱葱，隐约可见假山竹林。
看来是后花园。
这里是一个死角，往东是高墙，向西是小径，清凡嘴角微勾，向西迈开步子。一射之地后，闻到了厨房的烟火气。
后厨的小厮僮仆、婆子婢女不少，她走过去往周围环视一圈，道：“锁秋轩前来取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所有人听到。
话落，有的人置若罔闻，却用余光觑她，手头的动作慢了下来，有的直接看向她。
清凡敏锐地察觉出，人们看她的眼神多多少少都带着异样。
嘲讽、不屑、鄙夷、嫉恨，以及……热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