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更烈,整个运动场都要烧得冒泡,把秋天活成了盛夏。
邬启跑完三千米就被班主任拉走,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参加了。不是实力太强大,就是太招其他班同学恨。
一个中午过去,二班那个三千米第二名还咬牙切齿,一束目光恶狠狠地往这边看。
我来不及把号码牌还给他,就被叫走参加最后的女子四乘一。
在各自的接棒点站好队,我们临分别的时候挎着肩压了压,加油鼓气。四乘一说到底还是跟个人项目不一样,一个人不行很可能带低整个班级,就连我都有点压力。
在等待地方活动时,我又看见了跳远的那个小姑娘。
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她就朝我挥了挥手,“这么巧啊?”
我说了句废话:“你也是第二棒?”
“嗯嗯!”
她目光下移,看到了我校服裤子脏的地方,关心道:“听说你头扣沙……呃,听说你摔了一下,没事吧?”
“……”
给我面子了,但不多。
“没。”我网开一面,装作没听见,又问:“你去给你喜欢的人拥抱了吗?”
她朝我一乐:“嘿嘿,没敢。”
我问:“为什么?”
“我想了想,万一他不喜欢我呢?我又想了下,万一他喜欢的不是我呢?我这么一抱,别人误会,对我俩都不好……”
我停顿了一下。
?放屁呢?
怎么会有男生不喜欢这种小姑娘?笑得又甜又可爱,还乐观开朗,讲真,我要是男孩子我都爱住了。
我组织了一下言辞,刚想劝她自信一点,裁判就给我们拉到跑道上了。
相隔几米,我却没有机会再跟她说话,所有人都绷着表情进入状态,两腿一前一后分开来站。
枪响一声,我忽然走了神。
其实自卑是常态,我觉得我没幸免于此。这么多年过去了,喜欢邬启的人不在少数,他锋芒外露,又从不掩饰,追他的人能从这排到法国。
哦对,还有那个仙桃姐妹。
那,我呢。
我好像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性格不好,内向还脾气差。
棒交在了我的手上,脑袋跟不上身体,腿已经朝前迈出去,我已经在弯道上超了两个人。
要是追邬启也这么轻松就好了,我想。
但我又侥幸的想,我现在也不算追他吧?还没追呢,万一,一不小心,就,就……友谊升华……
棒又很快地递了出去,我撑着膝盖喘了喘,就跟着其他二棒选手横穿田径场,跑向终点,嘴里喊着加油。
“加油——!”
接力棒没交给第四个人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算了不想了。
加油,祝我们。
也祝我。
-
临近放学,所有项目结束。
运动会都是狼藉收场,白天吃得多嗨,聚堆打扫的时候就有多想骂人。
我看见有人把号码牌扔掉了,我不扔,我不仅不扔我还要偷偷收藏,谁也不告诉。
最好摆到我的作文本里,一翻开就掉出来,然后我装做不小心的样子,站在讲台,当着全班,说哎呀,这是我和邬启的0520和0521。
太阳落下去了,操场的阳光像被切割了出来。
我捡着垃圾,每次一抬头人都少了一点,凳子都被搬走了,像一场落幕的宴席。
好像刚刚开始,又草草收场。
恍然的,邬启勾着我脖上红绳,把我扯到一边。
“发什么呆,挡人路了。”
身后的一个同学捧着大垃圾袋过来,累得满头大汗,连忙说了句谢谢。
邬启从我手上接过垃圾袋,“光头强说咱们得去主席台合照。”
我抬了抬头:“去么。”
他反问我:“不去么。”
“你俩还是去吧,”许峰从旁边过来,举着班牌,“这运动会,一个脑袋扣沙坑,一个跟第二击掌,太有节目效果了。”
我:“……”
邬启:“……”
结都结束了,提起来大家又哄笑成一团,直不起腰,有人说邬启太出名了,教导主任让他周一在广播里发言。
许峰当成面色一紧:“别吧,我真怕我启哥到时候篡位,让校长收拾收拾退休。”
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最后险些集体笑断气,互相扶着。
我自己也忍不住,闷头笑了半天。
“你还笑呢月姐?”许峰又说,“你知道大家现在都叫你啥嘛?”
我:“?”
“人形推土机。”
“……”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还好班主任及时过来,要不然我差点就笑出来了,他给赶羊似的给我们赶到一堆。
五班向来没规没矩,没有高矮之分,所有人参差不齐地站在一起,我和邬启自觉地站在边上,
架好摄像机,邬启拍了拍我的后脑勺,低声说,“阿月,比个耶。”
我笑着骂他:“比你妈。”
摄像的大哥喊了茄子,其实没有必要,笑声都快要冲破镜头了。
我骂完邬启之后他便没再出声,我正想他这回怎么这么乖,就听他在混乱中抱怨道:“不耶拉倒,我替你耶。”
然后把手身在我面前,给我比了个美少女战士耶。
……
行。
我给他一个面子。
散了场,垃圾要运到体育馆后面,一批批人拖着黑色垃圾袋往那边走,我和邬启又打又闹,拖到了最后一个才走。
把垃圾袋扔出去的时候,惯性太大,险些垃圾袋把我扔出去,邬启忙给我拎回来,捏着的后脖颈笑。
太不像话了。
但看在他是我的喜欢的人,我勉为其难饶他一命。
从体育馆后面往班级走,跟身边的人道了别,刚刚落单,身后就突然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个人。
那人从后一把擒住邬启脖颈,狠狠地往下压,我俩还以为五班哪个傻逼,结果一回头,发现是那天给我差事那个人。
他这张脸不算难认,现在却已经憔悴透了,眼球里红血丝漫布,眼皮底下挂着一层深深的黑眼圈。
事情变故地太突然,没等我反应过来,邬启就被他掀倒在地。
那人喊得歇斯底里:“你不是很有钱吗!给我!再给我点!”
我清楚地看见,邬启蒙住了。
是啊。
这谁不蒙圈啊?上回是他送出去一捧玫瑰花,娇艳欲滴白玫瑰,帮他们和好了,怎么就回来反咬一口呢?
哪里出了错?
邬启似乎也想到了,眼眸一沉:“贪婪。”
那人眼眶更红:“你不给?凭什么!凭什么!”
下一刻,我看到那人松开了一只手,无力地垂在了身侧,然后突然高高腾起,重重地砸在了邬启脸上。
“你帮人帮到底啊!!!”
邬启无处可避,毫无防备。
头往边上蹭了一下。
发丝散乱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挣扎也不反抗。半晌之后,他拇指蹭了下嘴角的血,无奈地笑了下。
狼狈不堪。
我见过邬启所有样子,唯独没见过他狼狈的样子。我也不想生气,我对我自己认知明确,我是月老,不参与打打杀杀的。
但我,他妈的,控制不住。
我和邬启打了那么多次架,一次,一次也没打在脸上。
还问凭什么?你凭什么。
操,我好像起高原反应了。
当时场面混乱极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骑在那人身上,挥出去了五六拳。他脸上有血,我刚想宣告我是胜利者,就听见了邬启喊我的名字。
“桑月!!!”
我怔了下,茫然地回过头。
嘶——
有点疼。
原来是我手上的血。
我没理会邬启,拎起那人的脖领子,逼着他仰视我。
这是个什么事呢?
我忽然想明白了。
他和那个女生本来就是孽缘,当时就应该做个彻底的了断。但邬启突然手捧着花出现,给这段该死的恋情续了个命。
不该继续的缘,总会伤到一个人。
他发现了送礼物能哄好女孩子,以为自己掌握了恋爱公式,第一次送花,第二次就要比花稍微贵一点点,送个首饰,第三次送个口红……
无底洞一般。
但他只是高中生,饿了三天,把最后仅有的零花钱全给了女孩子。吃过螃蟹的人,哪会惦记小鱼小虾?
他以为钱越多,她就不会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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