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德公主遇刺第三日,晨,细雨如雾。
正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寒,朔风凛冽中,宫人们都纷纷穿上了絮袄,各个殿内也都点起火地,冬日冷寂的气息已经近在鼻尖。
而紫仪殿内此刻却温暖如春,熏炉中缓缓氤氲开厚重的麝香味,令人昏昏欲睡。
只是这一殿的官员并无人敢睡,各自默立,心中皆是惊疑。
为何才不过几日,圣上又将他们叫来,莫不是又有人要步刘仲达后尘?
想着他们不禁面面相觑,都在彼此脸上看见了惊惶之色。
此次前来参会的官员比前次更少,不过是三省一台一寺的正副要员而已。
“不知母后陛下,将臣等召来是为何事?”
率先打破一殿沉寂的竟是皇后,她也被邀参与此次常参,令她嗅到几丝不详之意。
而太后稳居于最高台之上,神色不怒自威,闻言便是冷笑道:“萧皇后当真不知?”
“……臣不知。”萧后向来温和沉静的面目上都罕见地染上了几分焦躁。
最近的事,似乎正在不可遏止地脱离掌控。先是萧蔺被参,后是刘仲达被贬,再是李灏被重罚,使她近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
太后又是意味不明地冷冷一笑,对她不再理睬,却对身旁弯腰候着的余公公说道:“传她进来。”
余公公领命,于是捏长了尖细的声线,对殿外喊道:“宣长德进殿——”
殿中众人听闻这名字,面色都是一变。又是长德,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动作是不是太多了些。
然而他们也知长德已经攀附上了太后,此次上奏,怕不又是冲着萧氏而来。
长德依旧穿着削薄的九翟青赤裙,未曾披上一件厚衣裳,甚至未曾打伞。细雨濡湿她松散发髻,自苍白妆容滴下,显得她不再如前妩媚鲜妍,却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一进殿,便重重地在堂前跪下,将全身倒伏在地上叩头。
她张开口,嗓音颤抖,竟是字字啼血:“臣要告皇后殿下前日命人刺杀臣下!”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荒唐!”被她这般控诉的萧后即刻拍案而起,即使早有准备也觉得不可置信,双眼血红地厉声质问,“本宫派人杀你?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本宫有何要杀你的理由!”
“臣……臣不知。”李暄被她这样怒喝,不禁瑟缩地后退了些,细长的墨眸中水光浮动,甚是令人不忍。
“哼。”太后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替她讲道,“无非是怪长德夫妇参告了刘仲达罢了,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呢?萧后?”
而她目光却不知为何向正闭目养神的帝王掠去,使皇后忽然想到什么似,脸色一变。
知道那件事的人,宫中已经不剩下几个,而太后正在其中。
皇后知道李暄当了太后的好狗,今日非要咬下她一块肉不可。她于是轻吐了口浊气,镇静下来,又在凤椅上沉稳坐下了。
她闭眼,随即缓缓睁开,露出惯常的温和笑容:“刘仲达既已查明罪有应得,本宫又何有记恨长德的道理。长德如此肯定是本宫要刺杀你,可有证据?”
而李暄却仿佛早在等她这句话似,这便抬起头来,嫣然一笑,不紧不慢道:“此事臣已托大理寺丞查证,不如请他进来详谈吧。”
在太后首肯下,绯衣瘦削的沈璧便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
“免去礼数,直说无妨。”皇后见到竟是这人,手顿时攥得更紧,强装镇定道。
此人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笑里藏刀,萧家曾多次拉拢未果,如今竟归了韩氏么?
“哎呀,那可真是谢谢皇后娘娘了。”沈璧于是奉承笑道,“殿下果真宽宏大量,凤仪天下。”
“那臣便直说了。”也不管皇后面色难看,他立在殿中,侃侃而谈,“三日前辰时,长德公主在府邸前遇刺,为友人所救幸未受伤,后随行侍卫重伤意欲脱逃的刺客,那刺客便落入了清平府中,此事西京县令庞士德大人可做人证。”
庞士德?殿中众人听到这名字都若有所思。此人作风向来清正不阿,若他做人证,看来长德所言并非杜撰。
“然而当臣闻报命人进府搜查时,却只见一地血迹,未见刺客踪影。各位可要知那刺客伤在颈项,即使未当场毙命,要自行出府也是无稽之谈,由此可见,必定是有人在府中与之接应,将他送出了府。”沈璧滴水不漏地推理着,却又忽而苦恼,叹道,“可当臣查问府中奴仆时,他们却一口咬定并未见过什么刺客。”
“这怎么可能呢?诸位大臣、太后皇后。”他浮夸地举起了手,四处张望,“青天白日之下,一个半死不活的八尺男儿就在几十位家仆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您们倒想想,是不是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奴婢在说谎?”
在场诸位人闻言一想,如果他所说前提属实,那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可是这群奴仆是受您的命,才到清平府去的啊。掖庭局所有人皆可作证。”沈璧这又接着摇头长叹,尖锐的目光向皇后刺去,终于图穷匕见。
“所以是为什么呢?皇后殿下?”
皇后怒极而笑,紧攥扶柄的手微微颤抖:“哦?就凭此,就可将本宫打作幕后主使了?”
“那自然不是。”沈璧见她紧张,于是缓和地笑笑,嘴都快要咧到耳边去,只是看起来更叫人毛骨悚然。
“臣也只是这么想想,没想到那些奴仆里,真就有人指控了殿下您,那臣也不好当做没听见不是?”
语罢他忽然拍手,两个侍兵便拖着一团好像是女人的东西,快步走进了殿中。
那女人被他们押着,重重跪在了地上,上身便立刻无力地垂落。
众人侧目,触见她浑身模样,顿时都露出不忍且嫌恶的神情。只见女人一身白色囚服破败不堪,被鲜血浸染,漏出的皮肤上满是烙铁烫过的焦黑,头发也被生生拽去了一半,以至于遮不住青肿不堪的面庞。
“奴婢……素芸……陛下……殿下。”她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冒着血泡,吐字模糊不清。
皇后闻言大惊,不禁猛地站了起来,素芸不是今早不久前刚到宫中汇报过长德府里情况么?怎么可能以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
“皇后娘娘莫不是在想这是臣随便哪找来的戏子?”沈璧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于是贴心地替她打消疑虑,“臣已经叫掖庭局的掌事帮忙验身,这位就是深受您信赖的女官素芸没错啊。”
说罢他猛然挑起素芸额前的乱发,露出那刀痕似的一点胎记,使皇后彻底死心,她确实是自己派到清平府监视长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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