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
那声音又柔柔地自身后飘来,周以以连忙扭头一看,却见是一个穿着淡赭色窄袖襦裙的女子,头上只用朴素竹簪挽着两个简单的圆髻,面容清秀白皙,眉眼温婉恭顺,是与公主截然不同的小家碧玉之美,像沾着晨露的梨花瓣似的。
“奴婢是府内的绣娘,名唤织绮,听闻驸马今日在外头歇息,特来送件秋衣。”她屈膝行礼,垂眉顺目的样子令人不禁怜爱,再看怀中的确也抱着件厚实衣裳。
而周以以此刻却如临大敌般,厉声质问道:“你来多久了?”
没看到刚才她和公主翻墙的事吧?
织绮一怔,而后微颤着开口,声音含了些许委屈:“奴婢方才来不久,见您坐在树下,才斗胆与您讲话……”
周以以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语气确实有点咄咄逼人了。但她本来就打算一会回屋去睡的,于是放软声音道:“不用,你拿回去吧,我不怕冷。”
“可是……奴婢怕您着凉。”织绮咬唇,但仍旧不肯走,低声说着,水眸渐渐有些泛红。
周以以立刻就感到了自己的罪大恶极,即使她还什么都没有做。这么一个善心的奴仆在清平府里可谓是罕见中的罕见,她于是决定莫辜负人家好意,伸手将衣裳拿了过来。
她装模作样地把衣服套在了身上,而后说:“好了,多谢,你去休息吧。”
织绮这才高兴起来,温和的眉眼染上星点笑意,看起来甚是温良无害:“如此奴婢也就放心了,驸马爷还请保重身体。”
周以以不免心生感动,找相好就该是这样善解人意的,而不是某种嘴不饶人还动不动就勒人的。
“那奴婢先行告退了。”织绮又是一阵姿态柔弱地曲身,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慢走……”周以以正要抬手送客,却忽然见织绮一个不慎踩在了旁侧的枯枝上,顿时脚下不稳,眨眼间便向她直直倒来!
手比脑子先反应,周以以立即将她稳稳接住,只是也顺着惯力被压在了地上。一瞬儿温香软玉入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花香也随之钻入鼻尖。
织绮被她搂住,惊魂未定间转过头来,正对上周以以那张被李暄画成钟馗的黑脸。而她却并未如常人般惊惶地逃开,面颊上反而浮起了层浅粉的云霞。
她缓缓爬起来,襦裙因方才动作而散落,露出雪白的玉颈与前胸,在月光下极尽诱色,叫周以以一女子都有点挪不开眼。
“谢谢驸马大人。”她咬唇羞赧道,看见周以以正盯着自己瞧,脸更是红透了像个小柿子般,而后仿佛再也受不住似低头掩面,小步逃开。
留下周以以半躺在原地发呆。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迷茫地眨了眨眼,要她一下子想明白这么多怪事还是太为难了。
她于是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回屋睡去了。明早还得给公主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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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日子,无聊起来确实难捱,但一旦习惯起来,又觉得如流水一般,不知不觉就囫囵过去了,像是把许多日揉作了一天过似的。
今日是太后的寿宴之日,也就是说未隔几天又要入宫去。但对于不用再当主角被拷问的周以以来说,这就是有美味佳肴吃的梦中情日。
天知道为什么她当上公主驸马之后吃得比以前在街上流浪时还素净了。
就如回李灏时所说,李暄精心准备了礼物,盛在一个小巧华美的檀木盒子里,就是遮遮掩掩地不给旁人看到底是什么。
周以以当然也毫不在意。一到日落时分,她就兴奋地一路小跑出了清平府笨重的大门,极力地远眺,却见来接公主进宫的马车前依旧坐着之前的袁常侍。
他换了一席绣锦鸡绛紫朝服,腰配金玉带銙与鱼符,脚踩乌皮六合靴,一身正装更显得他挺拔如松,正气浩然。
“驸马。”他曲身行礼,而后看向周以以空空如也的背后,“殿下呢?”
“得走一会。”周以以有点尴尬地答,她心里只有大鱼大肉,所以把公主抛在脑后了。
“……好。”袁常侍沉闷地答了一声,而后在暮色中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尊石像。
周以以便只得默默无语地陪他站在原地,等待李暄姗姗来迟。寂静在空气中蔓延,天边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鸦鸣显得气氛更加黏滞,她实在觉得难以忍受,于是试探地发起话来:“您之前与公主熟识吗?”
“吾曾蒙恩于公主。”他拘谨地答,而后又将嘴紧紧地闭上了。
什么大恩大德竟让正三品的散骑常侍跑来给一个落魄公主当马夫。周以以咽了口唾沫,又应承道:“您可真是忠义啊。”
“应有之义。”袁常侍淡声吐出四个字,又变回了石像。
就在周以以攥得手指头都快摸秃噜皮时,李暄终于拖着她长长的九翟青赤裙不紧不慢地出现在视线尽头。周以以这才解脱地长呼了口气,使劲朝她招手。
而见到公主身影,袁常侍的身形也立刻生动起来,面上浮现出恭敬的笑意,拉开珠帘,将李暄的手搭在自己腕上,轻轻一借力便将她送进了车厢,而后上前头赶马去了。
明明腿短了一截的周以以却只能自力更生地抓着木栏使劲往里跳,心道真是不要区别对待得太明显。她有点忿忿,以至于坐在了李暄旁边后便直接开口问道:“这小子是不是心悦您?”
李暄侧过头,拿某种看傻子的眼光睇了她一眼:“休要胡说。”
周以以冷哼一声,恶劣又幼稚地揶揄道:“心悦也没用,现在公主已经是本大郎的了。”
“……”李暄又睇了她一眼,随后默默离她坐远了些。
马车行得平稳,沿着熟悉的步道,穿过荒野,驶过闹市,来到巍峨宫门,夹在许多同样前来贺寿的昳丽车辇中缓步前行。
夜幕中的皇宫丝毫没有萧条之色,数不尽的灯烛次第点燃,如熠熠金带勾勒出亭阁殿落连绵起伏的轮廓。飞檐斗拱上镶有兽首,其中衔着千万颗夜明珠,于黑暗中光华四射。宫人们手提绸锦宫灯步履轻盈地在大小宫道间穿行,宛若流动的萤火。丝竹管弦悠扬的音色在朱甍碧瓦间绵延不绝,却使这嵯峨宫殿更添几分安宁与虚幻。
行过用于朝事的前殿,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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